很少有人的身影如此宽大,像是泄了一瀑墨汁,几乎铺满了这个逼仄的房间。
带着腥味的海风通过窗户上破碎的玻璃吹入,忽明忽暗的白炽灯开始左右摇摆。
高峻跪在那个宽大的影子里,头沉沉垂下,下巴已经贴到了胸口。他像是晕船了一样,感觉到阵阵天旋地转。他知道此刻难以言明的痛苦并不来源于后颈部的棍伤,正因如此,他的表情才显得那样麻木。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那个身影宽大的男人终于开口,他以胜利者的姿态俯视着面前狼狈不堪的高峻,手里随意把玩着一把青铜钥匙,“如果我告诉你答案,以你的经历来说,应该会觉得可笑”。
高峻用尽力气想把头抬起,但最后也不过只是强迫自己翻了个白眼,这种满盘皆输的无力感在此刻让他呼吸困难,但沙哑又断断续续的声音依然能听出他的倔强和不甘:“宋谦,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呸”。
一口带着血丝的痰被重重吐到那个男人油光发亮的皮鞋上,他,天运集团如今的总裁宋谦,却没有丝毫生气,反而是玩味似的扬起嘴角,然后眼神突然犀利,腿出如鞭,一脚将高峻踢在了墙上,劲力之大,让高峻瞬间大脑空白,整个人只能缩在墙边。
宋谦看着高峻沾着血痰的外套,再看看自己又变干净的皮鞋,他很满意,开始给出自己的答案:“你知不知道我很羡慕你的运气,出生在富豪之家,身边无时无刻不是远接高迎,阿谀奉承,你不用考虑怎么赚钱,也不用在乎别人的尊严,你真是天生好命”。
“呵呵,原来答案那么简单”,高峻费力的吸了口气,紧接着打断了宋谦的自言自语,“你只是赤裸裸的嫉妒!”
宋谦双手的五指慢慢向掌心收拢,“赤裸裸的嫉妒?高峻,你的用词还是那么没水准,像你这样的草包怎么配拥有那么好的命运,我不是嫉妒你,我只是觉得,天运集团总裁的位子,该有德者居之”。话尽之时,宋谦已经蹲下,左手松开了拳头,抓起高峻的衣领,这一刻,高峻被动的抬起头,两个势同水火的男人终于四目相对。
确实像宋谦说的那样,高峻的出生已经不能用含着金汤勺形容,作为全球排名第一的金融公司——天运集团的唯一继承人,高峻想要的一切都不费吹灰之力,就连集团运营也不用他考虑。在他看来,他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一个眼神,就会有无数的人跪倒在他脚下,乞求垂青。
宋谦曾经也是那些跪倒者之一,但也有不同之处,宋谦是高峻某个奶妈的儿子,也是他童年时期乃至少年时期无数个跟班之一。高峻曾经不太喜欢这个总是很努力的小子,不喜欢他的高大,不喜欢他的耿直,更不喜欢他像个有自己思想的人,故而,宋谦陪了高峻很久,当牛做马式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