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殿中响起靡靡之音,丝竹之乐,伶人随之翩翩舞动,时而抬眉低腕,时而晴舒云手,时而长袖微甩,典雅矫健。曲落,舞落,众人抚掌大笑,举起杯中酒,一饮而尽。
旁人大多看的是水清灵秀的伶人,忘忧和旁人不同。
她瞧那些伶人舞步缓慢,舞姿端庄柔美,琴曲也是大方稳重。
忽热想起在秋雨阁时,软娘常说,舞之一字,最为传情,眸含春水清波流盼,一颦一笑动人心魂,舞的传情动人心弦,若是无情惹人厌烦。
对于软娘这话,她不敢苟同。
桃花俯身添酒,忽而轻轻低语:“小主,纪王约您春雨园一续。”
忘忧瞧着杯中的酒水,渐渐出了神。
忘忧进宫前,纪王正在江南腹地,她本想书信一封,以感激多日来的照顾,下笔时,又不知从何写起,后来,宫里来了教引嬷嬷,时常教导宫规,此事便就此搁置,不了了之。
——
春雨园内
绛霄楼上,纪王身着白袍,头束玉冠,腰挂宫绦,时不时眺望南边的曲折石桥。似乎在等什么人。
倏忽之间,只见石桥尽头缓缓走来一位仙姿佚貌,幽闲窈窕的二佳人。看清来的人是谁,他快步走下石阶,径直向那人走去。
二人渐渐靠近,相隔数尺止步,四目相对良久。
忘忧道:“几月不见,王爷似乎清瘦了,可是江南美景,过于美好。”
“甚好,水木清华,气候宜人。”
不知王爷,找我所为何事忘忧道。
“哪里你离府匆忙,未带冰玄”说着,纪王指着一旁桌上的古琴。
“亦是王爷之所爱,我又怎能夺去。”
“每每看到冰玄,便想起你的琴音,这琴与你甚配,你且拿上。”
他瞧着忘忧,总觉她眉眼之间略带有忧愁,不似从前。这倒是让纪王想起了自己的生母。
纪王的生母曾是太尉府的小姐,被先帝看中,纳入后宫,封贤妃。宫里的明争暗斗,尔虞我诈消磨了她的美好年华,贤妃自的诞下纪王后,时常郁郁寡欢,不久便撒手人寰。
贤妃逝世,先帝将年幼的纪王过继给当今圣上的生母,余太后。纪王自幼生活在宫里,他深知宫里腌臜,龌龊之事。
那日初遇她,只觉她琴技高超,他一向来喜爱音律,不愿错失奇才,今日看忘忧,纪王有些后悔带她入府。若她还在安临,亦不会想今日这般忧愁。
纪王忽而道”我若不带你入京,你或许会过的更好“
忘忧闻言,沉默不语。
一年前,她从秋雨阁醒来,便记不起从前之事,有时她想这样也好,许是老天觉得她之前过的太苦了,不愿她记起。
现如今入了宫,山珍海味,蜀锦美绫样样不缺,自己也不用再卖艺求生,亦是人上人的生活。
“宫里锦衣玉食,绫罗绸缎已是极好,王爷倒不必过分职责,在这乱世之中,安生立命亦是不易,如何还敢奢求太多。“忘忧微微一笑。
纪王因着忘忧的话不再暗暗自责。随后,二人匆忙交谈了几句,便各自离去。现如今他们身份有别,若是再像王府那般彻夜长谈,倒也不太妥当。
——
春日的微雨,无声无息地飘向大地,滋润着含苞欲放的花蕾。
延禧宫内
“废物,一点小事办不好”安嫔抬起玉足,狠狠踹了一脚地上的男人,秀丽的小脸因为愤怒变得狰狞丑陋。
丽妃坐在仙桌旁悠闲的喝着茶水。
她倒不是不生气。
今日安嫔和她说这个主意时,她甚是开心,可转念一想,将人害死,怕是过于残忍些。如今没有成功也好,毕竟那女人身份不高让她吃点苦头,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小主,婉贵人身边有个高手,奴才实在是没有机会”
“她一个刚入宫的贵人,哪来的什么高手,我看成是你胆小。”说完,不解气又踢了一脚。
“行了,下去吧“丽妃放下手中的茶杯,没想到平日温婉贤淑的安嫔还有这一面。
“既然她入了宫,害怕没时间收拾她吗”丽妃殷红的嘴唇微微扬起。
——
瑶华宫内
桃花瞧见抱着琴的小主走进来,忙的走过去,急切道:“小主,你怎么才回来呀”
“嗯。”说着把怀中的冰玄递给桃花,道:“好生收起来。”说完,径直走向床榻。
“小主”
忘忧看向桃花,示意她有什么话直说。
“小主入宫已一个月有余,皇上.....”桃花小心翼翼道。
刚进宫时,那些太监宫女见婉贵人长的好看,便对桃花都好上几分,如今婉贵人进宫一个月都未得皇上宠幸,那些阿谀奉承的人早就变了脸色,桃花平日去内务府领东西,他们总是冷嘲热讽,言语之间难听至极,宫里的吃穿用度早已不似从前。
忘忧闻言久久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