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悲歌（3）：万历的信
万历四十二年六月十四日，我五人坐马车来到山海关关口。就在此时，我发现关口大门前站着一个熟人，他就是内阁官员方从哲。等我们的马车检查过关后，着便衣的方从哲就来到马车前。方从哲对着清云，他认真地说：“我有事跟你们说，我们去那边的军械库里说。”于是清云赶着马车向左边的军械库而去，方从哲赶到军械库门口就对守卫士兵说：“本大人要和这几个人进去商议重要军机，你等在外好好把守。如有人胆敢闯入，格杀勿论！”
“是，大人！”四个卫兵大声回答。我五人下车后就进入军械库，军械库里面的通道都有照明的火盆。进入一间密室后，方从哲就走到石桌前坐下，我五人也围着石桌坐下。密室里有四个红色大灯笼，里面光线还算充足。
方从哲拿出密信，他看看信件然后对着清云跪下：“五公主，这是皇上的密信。皇上下令，必须在密室念给公主听闻，臣方大胆带公主及公主朋友进入此间密室。皇上说了，这封密信并不是军国机要，这是皇上作为一个父亲写给女儿的信。臣问过皇上，这信是否只读给公主一人听闻，皇上说公主、驸马及其朋友一起听闻，故臣带诸位皆来此密室。公主是君，臣唯有跪读。”清云忙摇头，不悦地说：“您跪在地上，我们听得舒服吗？方大人，您年纪也大了，还是坐着。”我也忙说道：“对，方大人，快坐着吧！”
于是方从哲坐好，拆开信后就慢慢读道：“清云我儿，可恙？时夜，五驸马犯上直谏，朕怒而斩之。其夜，朕思过往我儿孝举，所倾心者十之九也。朕自知数十年经营，与国民功三罪七。国本一事，朕日恨群臣，耽政暴税致大明生灵涂炭，朕每思之无不泣泪绝眠。恭妃淑德，然朕无所情义。太后逼甚，则朕恶之。我儿机敏至孝，得我儿朕平生至乐也。伤及驸马，朕亦悔之，更宜张弊新浊，图存于二百年江山社稷矣。今我儿北去，朕甚不安，望我儿自惜，朕当盼归，同受天伦之乐也。五驸马直言正士，德才双惠，我儿托之佳甚，愿举案齐眉修乐事耳。诸友共安，朕于上书房书。万历四十二年六月初九。”
胜雪摇摇头，拉着筱梦的手问道：“娘，我怎么听不懂？”筱梦淡淡说道：“以后娘教你读书识字，你就听得懂了。”清云看着信呆住，她没有想到自己的父皇会写信给她道歉。方从哲老泪流出，对着我和清云感慨：“皇上一直不是个昏君，他是被我等庸臣逼昏庸的啊！公主，皇上对你可谓是疼爱有加，臣读着读着就忍不住流泪啊！”
“父皇，女儿对不住您！”
方从哲又语重心长地说：“公主，五驸马，辽东一行可要万分小心。虽然辽东是我大明国土，可是有些女真人和蒙古人可猖狂得很。”胜雪十分不满，她忙恨恨说道：“要说猖狂，辽东士兵更猖狂！辽东参将李如同杀我生父，抢掳我生母，辽东各族人民无不对辽东将士恨之入骨！”方从哲听后有些无奈，感慨地说：“辽东将士，向来没有军纪，御史官员不知对辽东将士弹劾了多少次。可是辽东是谁管的？他李成梁李家。李成梁这个人，朝廷不敢动他啊，也不敢动他的亲信。”
清云听后愤愤地说：“他李成梁就可以纵容部下无法无天吗？我去辽阳后，如果遇到李成梁，我必当面指出他的过错。方大人，你可和杨涟大人截然不同啊！”方从哲淡淡叹道：“杨涟不怕死，臣怕。杨涟敢于骂敢于说，可是臣不敢。臣家里有一百多口人，臣可要好好活着啊！公主，臣直言，杨涟那个性格，在咱大明官场他迟早要玩完。皇上昏庸了大半辈子，现在稍微好一点，可是皇上还能撑几年？臣怕死得紧，臣知道大明必亡，臣只有当个乖乖的臣子。这是臣的肺腑之言，请公主不要见怪。”
方从哲说完后反而所有人惊住了，他说话更不要命。我猜出了一些，我忙笑道：“方从哲大人了不起啊，了不起在敢于说实话。杨涟大人，他是因为慷慨直言而了不起。而方大人，确是头脑清醒得了不起。”方从哲听后哈哈大笑，然后叹气：“若是在洪武、永乐朝，我方从哲必是一个直臣。可是现在呢？大明王朝已经无药可救，臣只能一天一天等着它死去。臣何以见得大明无药可救？这士绅霸了人民的地，官员抢了人民的粮，富豪夺了人民的妻女。逼良为娼者，光秦淮河上就数以万计。许多人嘴上谴责时世，可心里呢背后呢？说一套做一套，无耻至极。个别几个人想挽救，可是这船烂得差不多了，只差一点点就沉了。徐阶徐阁老在朝堂上多会说？可是纵容子弟豪取横夺，疯狂兼并农民土地。皇上说得好减赋税、禁喜肉，可是地方还会变花样来加赋税吃人肉。更何况，我大明王朝现在的政令还管用吗？从上到下都是腐败，你要反腐他们就索性进一步疯狂对待百姓，从而使得我大明灭亡。我大明如今是反腐要亡，不反腐也要亡。与其说些没用的，我还不如好好保全自己的家人。”
我无法评论什么，他说的我无法辩驳。我低下头，思考自己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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