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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光 棍(1 / 1)

?这边六妮安心怀孕待产,三水村有一个光棍却不得不说,此人与六妮的生死幸福有着莫大的关系。列位大都见过这样的乞丐:衣衫褴褛肮脏,形容槁枯黧黑,只有那双黑白分明偶尔转动的眼睛还在提醒人们,我还活着。没有人愿意接近他们,但但是他们身上的那股腥臭味,谁能受得了?有人给碗热饭还好,没有就自己去讨啊,垃圾堆是他们免费的餐馆,路边的破屋残垣就是他们一时半会的栖身地,后半辈子就在走村串乡中打发了,残灯枯烛样的命运,不定什么时候就油枯灯灭倒毙在哪里,给人就地埋掉完事。

雷金华,男,现年53岁,也是三水镇三水村人,是雷翠花的亲堂叔。雷金华其兄弟共三人,老大雷金梁,58岁,老婆马桂花,子女均已婚嫁;老三雷金财,46岁,老婆王丽娟,育有一男一女,其女已嫁,其子初中毕业后在外打工。雷金华为什么没能讨个老婆?命苦啊!生下来右手攥拳,且伸不开右臂,你说哪个女人愿意嫁给他呀!他父母又不是家资万贯,只不过是老实巴交的农民,等给老大老三成上媳妇没几年,老头已经熬干了油,撇下老太婆马氏和可怜的老二走了,马氏倒是享了几年福,活到80岁,看大了老大老三的的儿女。六妮怀孕六个月时,马氏也驾鹤西归,找老头去了。

弥留之际,老太太紧攥着老二的手,老泪长流,只啊啊得说不出声来愣是咽不下那口气。雷金华早就哭成了泪人,喊道:“娘啊,你别走,你可不能走啊!你走了叫我咋活啊!”还是老大媳妇机灵,冲老太太道:“娘啊,你就放心地走吧,二哥就交给他兄弟俩,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说来也巧,就老二媳妇这么一句话,老太太终于两眼一闭,走了。哎呀,死了死了,一死百了,老太太能咋样?总不能带个活人走吧?

发送老太太时,自然是雷金华哭得昏天暗地了,架都架不成个了,一半哭他老娘,一半哭他自己。围观的村人无不落泪,无不赞许,中国人的婚丧嫁娶要是没人来看,是不吉利的。那孝可不是装的,有他老娘在世,他活的衣食无忧,自在清闲,没他老娘,难说啊,那到处流浪的乞丐,很多并不缺兄弟姐妹。六妮有孕在身,无法前来,马志勇自己买了花圈帐子,付礼200来陪着众人发送雷老太太。马氏死后,雷金华成了村里的五保户,胳膊腿还能动,就在老院里自己过,仍旧放放羊,早出晚归的,一天三餐两顿酒,没电视,自己买了个收音机,听听豫剧,跟着唱两句,日子倒也快活。

雷金华放养了十多年的羊,自己倒成了行家,侍弄得羊儿们肥肥的,每年卖卖羊和羊毛,倒能看几个钱,人们私下里也这么给他算计过。他老娘右眼的白内障就是他出钱给做的手术。老太太重见光明,高兴得逢人就告诉他的老二如何如何孝顺,村里人都说雷金华是个孝子,比老大老三都强:又不是看不见,瞎啊!你看人家老二,啊,还是个光棍,就放几只羊,可有多少钱?老大老三老婆孩子都有,又不是真难混,该缺那几个钱?孙子孙女可都是老太太看大的!人啊,多儿多女多麻烦,小时和宝贝样,老喽人人烦!可烦归烦,儿女还得养啊。折腾一辈子,图啥?总之,雷金华出钱医母的壮举很快风传四里八乡,成了人们酒后茶余的谈资,自然也得了人们的赞誉。

但有人就翻白眼了,埋怨了,李金花的大嫂马桂花没少给老三媳妇嘟囔了:就他孝顺,做个熊手术,又不是大手术,就孝顺了?你说老太太,啊,到处宣扬个么!就和咱没孝顺似的,这不成了败坏咱了。老三媳妇王丽娟倒是个安分的人,没那么多拐弯心眼,又不好拿话驳马桂花的面子,再说,也犯不着得罪她,她爱说么就说么吧,劝了一句:“嗯,咱娘没那想法呗?她败坏咱干么,咱又没缺她吃穿。”马桂花翻翻眼皮,扭着大腚走了。马桂花那个那块,能装得下瘦小的王丽娟两个。

有好心人劝雷金华,农忙时别忘了给老大和老三帮帮忙,省得你老喽没人管。一句话倒提醒了雷金华,便照做了。其实,他能帮上什么忙啊,再说,他大嫂也不欢迎他,干了活连顿饭也懒得管他。倒是老三家还管顿饭,衣裳也给洗洗,不过是在盆子里摆摆,干不干净他又不在乎。

“就那熊样,浑身臭烘烘的,看着都恶心,给干活也不要,还管饭哩!”马桂花跟王丽娟嘟囔。

“别跟他一般见识,不就多一双筷子吗,指望他吃能吃多少?”老二媳妇劝她。

“别管他!他娘活着他连门也不上,啊,他娘一死,没靠头了,过来帮帮忙,就指望叫咱孩子养他老啊?有本事自己养活啊。”马桂花那张大白馒头脸满是不屑和得意。可不,她有足够的理由得意,两个儿一女,大儿是个有本事的包工头,老二是个大学生,留到青岛工作,闺女吧,也嫁了个好主,她日子好混。老三家就差多喽,儿子跟着马桂花的大儿干活。看看王丽娟的脸吧,又黑又皱,两颊里微微透出点红来,还好身体倒没什么,不像马桂花,福贵病多,人家也治得起啊。人啊,可别没钱,没钱谁都瞧不起啊,穷喽,可别生病,治不起啊。

雷金梁和雷金财就不管不问吗,管,怎么管?不外乎短不了雷金华的吃喝罢了。兄弟分家,财物个别。再说,总不能把雷金华到自己家来住吧?老大家马桂花早就牢骚满腹了。一开始念及一奶同胞的情分,雷金梁和雷金财还问问老二的情况,时间一长,也就麻木了。就这样,除非有亲戚来,雷金华不到他大哥家里去,后来干脆就不去了,去了也没他落脚的地方,亲戚家更是不去走动了。他倒没少在老三家里干活吃饭,扒扒棒子,晒晒粮食,只要他能干的,总是抢着干。

亲地不管,远的自然也就更淡些了,雷金华的其他堂兄弟自然更是对他避犹不及。只是六妮母女可怜雷金华,虽然自己也不宽裕,倒是时常周济周济,仿佛也只能这样。六妮家养了几头羊,一时也照管不过来,就托给雷金华放养,并说两家各分一半。雷金华自然感激不尽,也经常帮六妮家收拾些农活。日子若这样平静的持续下去,对雷金华来说,也许是好事。可生活偏偏静则思变,无中生有。

一个大晴天的中午时分,雷金华正优哉游哉的在山坡下放羊。两辆摩托车突然骑过来,车上带着车筐,那两个人带着头盔,停下车,冲雷金华走过来。雷金华吓了一跳,是不是抢羊的?这么一想,紧张得他血直往脸上冒,几乎要涨破脸皮了,气也喘不过来,那只残手直哆嗦。看看周围,哪有一个人影?他几乎绝望了。有一个人摘下了头盔,喊了一句:“华哥,忙着呢!”雷金华定眼一看,原来是姥娘家的兄弟,马富才,一个收羊的。喔——,李金花这才长吐一口气,心安神定了。也许感觉到了雷金华的紧张,马富才笑道:“咋啦,寻思成劫羊的了,哈哈哈——”他和另一个人大笑起来。雷金华也自我解嘲地跟着笑了笑,“到这里来干么?”雷金华问马富才,注意到另一个人是**。

“叫你发财啊!”马富才眯着眼道。

“发哪门子财,可别糊弄我咧。吆吆吆!”雷金华边说边用左手挥鞭驱赶了一下羊群,鞭梢在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弧线,“啪!”传出老远,低头啃草的羊群胆怯的执行了他的要求:往一起围了围。

“嗬,华哥这鞭子甩绝了!”马福才赞道,“真事,很容易的。”

“别做梦了!哪有天上掉馍馍的?要真容易,我还受这份罪。”不过,雷金华倒是动心了,他清楚,马福才可是个能人,他很有眼光。

“这要看你华哥的啦!”马富才诡笑道,同那个**一努嘴,那个**会心地微微一笑。

雷金华有点迷糊,看我?他盯着马富才的脸端详了一会儿,想找出点什么,却什么也没看出来,再看看那个**,和马富才一样捉摸不透的笑!自己一个光棍,能有么?

马富才这才道:“今年的羊可不便宜哩——”他只吐了半句,似笑非笑地盯着雷金华。

“是不便宜,能卖的我不是都给你了?咱这样的兄弟们,我又没给过别人!”

雷金华仍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反倒有些急眼了。

“你不是放着别人的羊吗?”马富才仍旧笑眯眯的。

“喔!!——”雷金华这才明白过来,“你咋知道我放着别人的羊?”

“这你就别管了。咋样?”马富才半眯着眼盯着他。

“啧,嗯——这哪行!”马富才看着羊群众邻居们的羊,“我带回羊去,咋给邻居交待?庄里庄乡的,丢人啊!嗷,他们的羊没了,我的一个不缺,那算怎么回事?说不过去啊!”

“这个你不用挂着,他们的羊不是和你的都关在你圈里吗!你把他们的用红墨水染染,我们晚上去。”看来马富才早就盘算好了。

“别介,人家又没亏待我——”

“算了吧!”马富才冷冷笑道,“不就给你端几碗包子,到年给你送点粮食!那点东西,就塞满你的眼咧?”不仅盘算的好,连底细都探得一点不少!“想想吧,,几千块和那点么,哪头沉哪头轻,你掂掂。”

贪欲就像气球,越吹越大。雷金华也不例外,他沉默不语,不知是看羊还是寻思马富才的话。马富才趁热打铁:

“不会给你找麻烦,你只管把别的羊染上色,把你要卖的也染上几头,绝对没人起疑心。你的羊给你一分不少,别人的多分给你些。”马富才满有把握的道,并告诉他三天后他们去。

雷金华心事重重的赶着羊群回家,碰见村里人却不得不照旧笑脸招呼,内心狼狈极了,眼前一会儿是红红的百元大钞,一会儿是乡亲们熟悉的笑脸,搅得他头脑发热。回到家里,他匆忙把羊赶进圈里,一头钻进屋里,老觉得后背有人冷眼盯着,直盯得他脊背飕飕发凉。

接下来的两天里,雷金华照常放羊,日子过的可真平静。第三天,当他看着那些毫无知觉的羊时,甚至怀疑几天前马富才是否来过,现在不都好好的吗?羊仍是他的,好端端的在他眼前自在的吃草!看着看着,忽然有些羊身上出现了红斑,这些羊边吃草边走动,渐渐的脱离了羊群,任他怎么喊也不回来,转眼间,羊群消失了,马富才已笑吟吟的拿着一沓厚厚的红红的钱向他走过来,到了近前,并不言语,只管塞给他。正迷糊着,“咩咩”羊的叫声将他唤回了眼前。

这一天可真是度日如年哪!雷金华真希望太阳就停留在半天上,黑夜永远不要到来!可太阳并不通情达理,仍旧漫漫的沉下山去,夜,黑色的夜姗姗来迟,可终于来了,这是大家的黑夜,不属于雷金华一个人的,他可以拒绝任何人来访,包括马富才和那个深眼突鼻的**,还有那沓厚厚的钞票,却不能拒绝属于大家的东西,没人能过改变这一切。

晚饭时,雷金华喝了足有八两白酒,直喝得他头脑混混,两眼朦胧。他只想哭,却又不知道到为什么,只是想哭,他想他的老娘,谁都不想,也没有人值得他想,可泪就只是在眼里打转,末了又回去了。吃罢了饭,雷金华拿了红墨水,醉醺醺的进了羊圈,浓浓的羊膻味和着臭烘烘的羊屎羊尿味直钻进鼻孔。他先将自己的染了八只,又将邻居的染了。羊儿们安安静静的带着,一动不动,温顺的直到他忙完。临走时,雷金华又回头看看,转身又多染一只自己的,这才头重脚轻的回到屋里,手随便洗了洗,脱了衣裳一头倒在床上,昏昏睡去。这一夜,他连个鸟梦都没做。

“嘭嘭嘭!金华!金华!快起来,你的羊没了!”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急急砸他的门,雷金华一骨碌爬起来,一时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当他听清了,心里反倒轻松了许多。他定定神,开开门就直往羊圈跑,他不敢看邻居的眼,自己还没那么厚的脸皮。等到他赶到羊圈一看,傻眼了,里面一只也没了!顿时,大叫一声:“我的羊啊!”一腚坐地下,跟个娘们似的嚎起来。虽然邻居们过来安慰劝他,可丢羊的也不痛快,走走形式也就罢了,自己还哭丧着脸长叹:“唉,倒霉啊!”不过,有雷金华那么多的羊陪葬,难受轻多了。没有羊的就骂开了:“那个丧良心的偷的!你偷别人的行,他一个光棍,就指望着几个羊,这不是往死里逼吗!唉,这世道——”人们议论纷纷,无不痛恨偷羊的贼,却又无可奈何。

这年头,偷羊的,偷狗的,偷鸡鸭粮食的,偷人的,没有什么不偷的了,往往好几个人,开着车来偷,你听见了又能怎样,你敢起来和他们拚?“破财免灾吧,为了那点粮食,一个狗,挨一杠子不上算,盖没有叫他们揍得住院的?”“可不,他们上老刘家偷狗,老刘听见了,刚拉开灯,那偷狗的就说了:别起咧,借个狗使使,不听话就砸死你!吓得老刘两口子连起都不敢起咧!”“哈哈哈哈!”人们快活地哄笑起来,于是,大家七嘴八舌的东拉西扯,仿佛不是来劝雷金华的,倒是在酒场上尽情说笑,却忘了地上还有个哭得凄凄惨惨的雷金华。等到大伙散尽,雷金华也哭得都没劲了,他麻木地坐在地上,此时,他只有一个念头:找马富才算帐!

早饭也没吃,他又不会骑车子,怎么骑?他又不是耍杂技的。等到他满身是汗的赶到马富才家门,却老远就看见一把大铁锁正结结实实的等着他,他这个使劲地捶啊,喊啊,叫啊,砸啊,骂,怎么骂?可是一个祖宗的!他终于忍不住了,破口大骂,九辈子老祖宗都不管了,哼,谁又管过他呢?没有人过来问问,不少人远远围了地看。谁都知道马富才是什么人,他**朋友多,横的很哪!折腾了一天,雷金华又累又饿的极其沮丧地走了。

就这样,他来来往往不知多少趟,再也没见过马富才的面,有好心人后来告诉他,马富才和老婆孩子出去打工了。不用说,大伙也很快知道了怎么回事,有人生气,有人叹气,有人惋惜,还有人偷喜啊。总之,没人再在乎他,人们避开他远远的。活着总得吃饭啊,没人再端给他,只有自己去讨饭了,当庄是不行了,只得到外村,流浪一天再回来。命运啊,只在一念之间就改变了,可真会捉弄人。好了,世上又少了一个人,多了个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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