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忽然扩散了开去,显然,再反应迟钝的人也感觉到了不妙,为避免连累自己,最好是躲得更远。过往的人和车辆都匆匆过去,这不是他们能凑的热闹。可是武瘸子他们四个只能牢牢地被定在原地,戏还没结束,演员怎能中途退场呢?只是,那个高个和一个矮个的腿不由自主地哆嗦了起来。
只见东面来的第一部黑轿车的副驾驶座右边的车门推开,下来一个一身黑色休闲服的年轻后生,脸色凝重,转身恭恭敬敬的拉开后车门。
众目睽睽之下,一只长长的黑色锃亮的皮鞋落地,显然,这只脚的主人一定人高马大,相貌呢?黑老大是一脸凶神恶煞,状如鬼差一般吗?
武瘸子眼睁睁看着那只大脚落地,饶是他经风历雨,心头仍不免“咯噔”一下,似乎自己的心脉因为狂跳而齐齐断开,拳头大小的心脏冰冰凉地直坠肚底,一口气提不起来,脸色先是黑红如酱猪蹄一般,接着就是紫黑色,不由得窒息起来。
高个的手脚早已不听指挥,手一哆嗦,棍子“啪”地一声清脆落地,他却茫然无知,一双干眼直勾勾的盯着那只大脚,居然期望见到那只脚的主人,其实他早已停滞了思维,脑子空白的等待可以预见的结果。其他两人如同马蜂蜇了一般赶紧把棍子丢到路边的沟里,悔恨自己为何一定要提着棍子来。
没人敢报警,大伙明白,这里谁都惹不起。众人看在眼里,笑在心里。当看到车里的乘客次第探身下来,黑压压的几十号人,高矮胖瘦五毒俱全,黑云压城一般。整个场面仿佛被死神走过一般冰冷,只听到刘鸿儒委屈的哭声。
那只脚的主人呢,慢悠悠地探身出门,果然一个身材魁梧的高大汉子,但见他一身白色休闲服,一件黑白竖纹挺妥的衬衣上,一张瘦长的脸部颧骨突出,面皮白净而严肃,似乎有些伤痕,只是那双眼睛精光四射,却散发出死亡的气息,令人避犹不及。
有人在窃窃私语。刘金福也是第一次见到杨德昌如此排场出现,这跟常常见到的杨德昌判若两人,刚才的兴奋早已不见,只是觉得自己的面部有些僵硬,不知如何开口。儿子鸿儒的哭声让他回到车里把鸿儒接过来,抱在怀里安慰一番。张琳琳跟着出来,环视了一下,咬咬嘴唇,默默地站在刘金福身后。
杨德昌径直走到刘金福跟前,慈爱地看看鸿儒,轻轻呼唤了一声:“鸿儒,大爷来了,不要怕呢!”
鸿儒竟然睁开了紧闭的双眼,耳朵里听得熟悉,泪眼朦胧中似乎又没看清,依然扭头钻进刘金福的怀里。刘金福歉意的冲杨德昌笑笑。杨德昌会心的一笑,拍拍刘金福的左肩,又冲张琳琳笑道:“琳琳,对不起,我来晚了,你们受惊了。”
然后,杨德昌却冲周围的人用力的一摆右手:“没事,一场误会,大家都散了吧——”
接着,那些跟来的马仔纷纷招呼人群散去,人群只好迟疑着脚步,一步三回头的散了开去。武瘸子几人心存侥幸地也想跟着溜开,却见几个马仔抱着胳膊,冷眼挡住去路。闻言“散去”心凉了半截的刘金福一家不由得又转悲为喜。
杨德昌冲武瘸子一招手,示意他到跟前。
武瘸子明白是叫自己过去,可还是本能的看看周围。那几个人也正看着他,意思是大哥,叫你呢!
他把牙一咬,暗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总不能杀人吧,反正也没伤到他们,凭你们能怎样!
他挪着沉重的步子往杨德昌跟前凑,本来就腿脚不灵便,这下更难看了,左右肩部忽高忽低的更厉害了!只看得杨德昌心里暗笑,就这点能耐,还想当地头蛇?
“您贵姓啊?”杨德昌冷冷地问。
“啊——姓武——”武瘸子吃惊的回话道,这才透过一口气来,心里舒坦了些,大不了一死,也不能一口气憋死啊!可是不觉得就低眉顺眼的拱着背。
“哎,武——大叔,幸会,我们兄弟初到此地,没有登门拜访,请见谅啊——”
“啊,老——板——大——,这纯粹是一场那个误会——误会——误会——!”武瘸子越听越是感觉后背阴风凉飕飕地上窜,“我那几个兄弟吧,就知道瞎胡闹,闹着玩的,闹着玩的,你看,他们不是好好的吗?是吧?”武瘸子嘴里说着,心里嘀咕道,兄弟也,对不住了,先拿你们挡挡吧,我没事你们就没事,要不,大家都倒霉啦!
“误会?真的?——嗯,你给大伙说说吧,让大家知道。”杨德昌的话字字如针,针针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