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二子先是点头，而后又歪头瞅瞅爷爷，“那，为啥？”
“为啥？”茂发可答不上来。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他的爷爷就是这么对他说的，至于为啥，爷爷没说，他也没问，更没想过。眼下自然也就无法回答孙子的问话。不过，茂发是个爱脸面的人，即使是在自家孙子面前也不能落下话把。咳了两声，脸一拉，道，“小孩子家家，大人说话自有大人的道理，你只管记住就中。别总是打破沙锅问到底。”
二子zui一撇，眼睛眨巴了几下，虽然没吭声，显然不满意爷爷的回答。
“二子，尿完了没？”茂发本来就不急，只尿了一点。一边系着裤子，一边用脚踢着地里的浮土，将刚尿过的地用土掩上。茂发是个庄稼人，惜地如命。特别是眼前这块地，更是看的比生命都重要。
“……”二子没答应。提着裤子，撒腿就跑。
“二子……”茂发眼瞅着二子不管不顾，只好自各走过去，用脚瞪着土将二子刚刚尿湿的地掩上，然后直直腰，喘口气，小心翼翼地顺着麦垄走进地里。
往年这时节，地里的麦苗早已经该没过脚脖子了。可今年麦苗才刚刚返青，而且好些地方还缺苗，整个地里像狗啃过一样，裸露着一片一片的白地。
茂发苦楚地摇摇头，下意识地长叹口气。
“唉！做孽啊！”茂发又是一声长叹。心里一阵阵揪心的颤痛，还有一股气在肚子里转来转去。
其实，这口气，他已经憋了好多年了。
苍龙卧，是茂发家的祖田。也是茂发家的命根子。自打老祖宗在冯村落脚，就一直耕种着。传到茂发手上，已经有好几百年了。苍龙卧是村子里一等一的好地，也是村子里为数不多的麦地，而且年年收成很好，即便是遇上灾荒年一亩地也要比其他地多打个三二十升。
茂发从小就听爹说过，他们家只所以能成为村子里所谓的大户人家，其中苍龙卧功不可没。爹说的真假，茂发不清楚。不过，爹老弟兄几个分家时，仓房里堆着的小麦有好几垛，他清楚地记得。还有，别人家最多也就是过大年，初一早晨能喝上顿饺子汤，大多数还是两面[注：]的，平常连个面星子也见不着。而他们家过年初一早晨，还有初五中午，吃的都是个顶个的白面饺子。还有平常，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只要是过生日，总能吃上顿自己喜欢的面食；还有……
可是，中原大战那年，茂发家视为命根子的苍龙卧被村上的老财主蒋仁义霸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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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细法人：青州方言。仔细，会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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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箩头：青州方言。柳条，荆棘编的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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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两面：青州方言。白面和玉米面搀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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