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站满了等待消息的人们,王爷府里的管家站在谢瑾原身旁欲言又止:“王妃还是进府里吧。”
“王爷……会打胜仗的吧。”谢瑾原问道。
“那是当然。”管家和街道中的人们一样,自信而又略带着急,“南徽来犯有王爷在不足为惧。”
的确不足为惧,凤宁澜引诱南徽进攻南门并在南门安置大量的□□手,随后派军中参将率领五千轻骑夜袭南徽军营。
那一仗,奈良城外躺满了一万五千具焦尸,恶臭持续了三天三夜。五万的南徽军,一下子就只剩下三万五千,而奈良,仅损失了百余人。
战后的奈良城,分外热闹。
整条落月街都挤满了熙熙攘攘的人群,战前的压抑仿佛在一瞬间消散了。他们狂热的高呼着凤宁澜的名字,无数的烟花在空中碎开,恍若四溢的流水。就连守城的将士们也敞开了衣襟,大口吃着牛肉,饮着烈酒。
南门之上,年轻的王爷静静的看着那些在冷月下泛着苍灰色光的城墙,仿佛能听到每次战争时从远处吹来的风声。
“王妃现在应该就在王爷府里歇息了。”凤恒白这才说起了谢瑾原。
“哦,路上可发生过什么事情?”年轻的王爷淡淡的问了一句。
凤恒白说起了遇到杀手的事情:“当时十五个黑衣人,生擒了六个,其余人全部死亡,不曾有一人逃脱。”
“问出什么没有?”凤宁澜一双凤眼光华潋滟。
“六个人五个答案,全部指向国师。”
“哦?”凤宁澜微一沉吟,“当今共有五个国师,全都在列?”
凤恒白点头:“是。”
当时六个黑衣人,除了一人不说外其余五人把当今五个国家都说出来了。
大祈,南徽,东离,西源,北横。
“……国师?”也不知道到底是冲着他来,还是本就想要致谢瑾原于死地。
凤恒白又说起了余礁客栈发生的事情,末了又道了一句:“那白发少年似对王妃颇有好感……”
“好感么……”凤宁澜漫不经心的说,再次确认另外一件事情:“一见面就把《妄言》给了谢瑾原?”
“……是。”
凤宁澜微微皱眉,谢瑾原没出过京华城,原昕知没去过京华城,但原昕知见到谢瑾原第一句便说眼熟……
那不一定就是好感吧……
只是那幅画……
世人都知静安小王爷,好红衣,喜华服锦衣,好品鉴古玉,善于琴箫,也好美色,好新奇之物。
但世人不知道的是凤宁澜,也善丹青。
被原昕知拿走的那幅画便是他的手笔。
那是唯一一幅水墨丹青画,但却在一年前于句野镇丢失。
凤宁澜会执笔,将那幅画里的人物细细描出,是三年前那惊鸿一瞥。
湖绿色衣纱带着面纱的少女站在离他不远的湖中船头,衣裙纷飞,那双眼睛直视前方,凝聚在无穷远处,那时候凤宁澜一腔怒火但在看到那个少女时却渐渐熄灭了。
虽然看不清楚容貌,他却有种“清水静山,流云白鹤”的感觉。
之后凤宁澜去了奈良城驻守,回来后一道圣旨将谢瑾原许配给了他,而那湖绿色衣纱女子却再也不见。
宫中的人都以为他喜欢陆薇颜,凤宁澜没有反驳,不过却明确的告诉过谢瑾原他有喜欢的人了,让她断了念头。
他本来想抗旨的,凤恒白却对他说:“王爷要找的这位姑娘,就算尚在京华城,但如今时隔三年,很有可能已嫁做人妇,王爷这般抗旨,皇上……”
皇上金口玉言下的圣旨绝无收回的可能,所以那晚凤宁澜才会说自己也有难言之隐。
日暮西山,市尘初定,而王爷府渐渐在夜色中隐去。
谢瑾原坐在庭院中望着头顶那浓得犹如泼墨的夜色。
玄雾……
今夜之战大捷,谢瑾原心底突然涌出一股久违的苦涩却又浓烈的悲凉感,她想起凤宁澜那绯红色铁甲,想起刚才那震耳欲聋的鼓声,想起南徽大败撤退后街上人们露出的笑容,凤宁澜虽然有时候很变态,但的确也是位了不起的王爷吧,他对她不好,但是他却努力的守护着这个国家的人们,甚至包括了谢瑾原在内。
管家在谢瑾原身旁,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谢瑾原看了管家一眼:“想说什么就说吧。”
“王爷在军中劳累,王妃理应去看看……”
谢瑾原静听街道上那热闹的烟花爆竹声响,转身吩咐前雨稍作准备,之后的确要去一趟军营。
前雨转身进屋,谢瑾原耳边突然传来泠泠调弄两声弦索的响动,过了一会儿便听到有人在隔壁院子开唱:“昨日一花开,今日一花开。今日花正好,昨日花已老。始知人老不如花,可惜落花君莫扫。人生不得长少年,莫惜床头沽酒钱。请君有钱向酒家,君不见,蜀葵花。”
前雨从屋里冲出来:“小姐,这王爷府里还有人!”
谢瑾原明白前雨话里的意思。她想起上一世时凤宁澜在婚后第三天就赶回去的情形,难道是因为这府里的人?
他那夜所说的挚爱之人,婚后亦不改志的女子该不会就是现在这个抚琴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