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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1 / 2)

?寒露节都过去了,这几天还这么热,水泥路面滚烫,给路人以窒息的感觉,这种反常的气候,据相东县志记载,80年不曾有过。傍晚,萧霖从政协下班刚走出电梯,就发现正对大门口的草坪里停着那一辆熟悉的大奔,车门大开了,张大勇身着笔挺的西装,那条棕红色的金利来领带格外地耀眼,见到上班一族迎面走来,他一只手击打车门,一只脚在草地上打着节拍着,嘴里哼着流行歌曲。他这模样,是会令人想起老莱子娱亲的典故,而绝非装嫩所显示的活力。岁月不饶人,当一个人青春不再的时候,无论你如何去装,去充,一切都必然是徒劳的。

萧霖一钻进车内,张大勇替她关上车门,而后自己进入驾驶室,还没有坐稳,就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萧霖坐着不动,微笑着看丈夫:“今天有什么喜事啊,这么高兴?”

张大勇一踩油门,大奔起步,像流水一样驶往宽阔的油砂路上,衙门前的这一段路的质量规模够得上大城市的标准了。萧霖以前步行来上班,与现在坐高级轿车上的感觉自然大不相同,具有文人气质的女子,忆及昔日在山乡中学教书时的往事,万千感慨充溢了整个心胸。

张大勇侧个头来看妻子一眼,说道:“干嘛不说话啊,想些什么呢?”

萧霖故意板着脸说:“我在想……我在想做梦的事,我老是活在过去,怀疑现在的生活不真实,就想做梦一样,大勇,这得怪你,害得我天天生活在梦里!”

张大勇闻言,忍不住仰面大笑:“哈哈,哈,但愿你长睡不醒!”

萧霖说:“老实交代,今天什么事这么高兴?”

张大勇卖了一个关子:“你回去了就自然知道了!”

萧霖说:“不嘛,我要你现在就说!”

张大勇说:“自从你起草的那份《华岳花炮集团重金招聘总经理》的启事在一些大报、都市频道发布后,有32个人来报名的,来自6个省市,其中博士2个,用精美的文学语言打广告,作用非同一般啊!”

萧霖得意地笑道:“论功行赏啊,你用什么奖励我呢?”

张大勇道:“当然得奖励,至于奖什么,你回家就知道,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

不一会儿,张大勇和萧霖便进入属于他们的两人世界。宽敞豪华三层结构的别墅,显得空空荡荡,到处是灰尘,就像无人居住一样。张大勇曾建议雇用一位保姆,萧霖不同意,她说不习惯与外人同在一个屋檐下。至于卫生,可以请钟点工来完成就是。他们回家以后,张大勇未及落座,就到卫生间给妻子调温放水,笑道:“洗澡吧,等你吹干头发就有饭吃了。”

他然后系上围裙下厨房了,自从做企业以来,他就很少做饭了,不过,一走进厨房,拿起个种炊具,手艺还在。而且比过去更讲究。孩子还小的时候,里里外外一把手,没有时间也没有条件讲究。现在就大不相同了,他知道妻子的胃口,爱吃什么。果然,当萧霖的头发吹得差不多了的时候,饭桌上已经摆好了一碗青辣椒炒肉,西红柿炒鸡蛋,酸菜汤,麻婆豆腐,这些都是刚才接妻子之前亲自在菜市场买的。

萧霖爱吃辣,可每一次吃辣鼻尖上总会沁出点点汗珠,张大勇不知什么时候放下了碗筷,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妻子吃,他会情不自禁地抽出两张餐巾纸轻轻地为妻子擦拭汗珠。萧霖不动,尽情地接受这种特殊服务的享受。

萧霖笑道:“老看着我干嘛?”

张大勇直勾勾地看着妻子:“看不够啊。”

萧霖伸出一个指头在丈夫额上戳了一下:“你真是一只大大的老傻瓜……”

萧霖放下碗筷,进洗手间洗漱去了,只听见里面弄得水哗哗响,张大勇等不及了,催问道:“洗完了没有啊,我要给你礼物了!”

张大勇将空调的温度调到26度,这是人体感到舒适的气温,墙壁上15瓦的霓虹灯播洒迷离,客厅充满暧昧,似乎提醒室内的男女,你们该干点儿什么了吧?萧霖从洗手间出来,长发披散覆盖了整个背脊,走到客厅里,坐在张大勇旁边的沙发上。张大勇的心跳都感触到了,她不看丈夫,看电视荧屏,正在播放一个香港肥皂剧。张大勇将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低声道:“我该给你礼物了!”

萧霖不看他,轻轻地说:“你送——”

他不容妻子把话说完,一把抱起来,往卧室走去,说道:“今天的礼物很棒,包你满意!”

随即便伸手去剥她的睡衣,萧霖感觉到下身似乎有硬物在顶她,便拉住他的手说:“今天不能收你的礼物,大姨妈来了,对不起!”

张大勇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大姨妈,以前没听说过你有这样一位亲戚呀?”

萧霖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你会不知道吧,这位亲戚,每个月都要来住几天,不请自来,拦也拦不住。”

张大勇很快就明白了“大姨妈”是怎么回事,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被火烫了一样缩回双手,仰面躺在妻子身边。萧霖为了安慰丈夫,不让他失望,将头钻进他的怀里,嗲声嗲气的说:“你是一个大老板,干嘛这么小气啊,来一个亲戚就不高兴啦?”

张大勇其实兴趣很快就转移了,答非所问:“这个总经理的人选我看还有可能落在自己家里……如果真的这样,舆论会怎么看待呢?说华岳集团缺诚信?”

萧霖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既然招聘在政府会议室举行,又有魏县长当主考官,很权威的,你还什么顾忌呢?古人尚且‘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

张大勇看着妻子,眉宇一扬,笑道:“听你的口气,心里已经有了人选吗?别急,我们学一回火烧赤壁的诸葛亮、周瑜,各写一个字在手掌……”

萧霖突然说:“啊啊,不行,那天董事会上我已经讲过了,不再过问公司的任何事务。”

张大勇说:“这是在家里,没有外人。”

萧霖摇头:“也不行。”

张大勇不说话了,定定地看着妻子,没有反应,萧霖见他这样,心里有些发怵:“就此一次啊,下不为例。”

于是,她那起床头柜抽屉里的碳素水笔,在掌心写了一个字,然后将笔递给丈夫。张大勇接过笔也只写一个字。两个人一齐将手伸出来,手掌上写的是同一个字:武。

张大勇一阵大笑:“这叫做知夫莫若妻啊。”

张大勇说:“宏武这个人——”

萧霖道:“打住。点到为止,其他的内容,董事长先生,请您别在我的卧室里谈好吗?不过,谈我的事还是可以的。”

张大勇的手指在萧霖的鼻子上刮了一下:“你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说吧,什么事,需要我效劳的吗?”

萧霖说:“我有一件关于写作上的事……算了,跟你说也没有用,说了你也帮不上忙的。”

张大勇意味深长地说道:“不见得吧,你还没有说,怎么就断定我帮不了忙呢?”

于是,萧霖就讲她的个人出书计划,既然是出文集,一定要请一位名人作序。她的目光瞄准了主管文化工作的副省长贾平,因为贾平是相东人。

贾平的经历,颇富戏剧性——

六十年代初的一天,15岁的贾平正在初三年级教室里上语文课,他按老师的要求背诵魏巍的散文《谁是最可爱的人》中的一段,从老师脸上满意的笑容可以看得出,背诵得很好。他的脸上也有了些许得意的笑容。正在这时,教室的门突然发出一声钝响,显然,开门用的是脚而不是手。老师同学的脸一齐转向门口,只见四条汉子闯进来,也不和老师打招呼,虎视眈眈地径直走到贾平的面前……就这样,在他思想上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带离了学校,身份是“反革命崽子”,因为贾平的父亲是国民党军官。跨出校门的那一刻,恋恋不舍,还在想着何时重返校园,做梦也没有料到竟然是永远地告别!

大陆解放前夕,贾平的父亲难以割舍亲情没有去台湾,选择了留下。土改时,他们全家11口人,仅有五亩薄田,五间低矮潮湿的土坯房,证明父亲为官的清廉。

父亲的脾气有点倔,文化大革命,阶级斗争,搞运动的时候,胸前挂一块纸板,上书打倒国民党反动军官XXX。他认了,可是,斗争大会上高呼“打倒国民党贪官污吏”时,他却声辩:“我不承认,如果我是贪官污吏的话,为什么还要划我贫农成分?!”

父亲的话还没说完,站在旁边的大队革委会主任,一位30多岁的壮汉,冲他猛击一拳,父亲应声倒地,嘴里都是血污,遍地找牙。

贾平从学校被打大队革委会弄回来之后,便开始了修补地球的生涯。由于尚未成年,个子矮小,力气不足,手上功夫却是第一流的,比如插禾,许多成年人都不如他。可是,评工分的时候,却要比成年人少一半。他心里自然有些不服气,忍不住发了几句牢骚。说过之后,也就忘了,谁知就在当天晚上,他被传到大队部。大队李支书说:“你今天那些不满现实的反动言论,是你父亲叫你说的吧?”

贾平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瞠目结舌地看着李支书:“怎么会呢?”

李支书提醒贾平今后一定要注意,和反动派父亲划清界线,站在贫下中农一边。在他威严的目光逼视下,贾平低垂着头,不敢看他,只有唯唯诺诺的份儿。贾平走到门口,李支书又叫住了他,说道:“毛主席教导,你们是可以教育好的子女,在劳动中改造自己的世界观。”

李支书三十多岁年纪,据说家里条件还不错,读过四年私塾,子曰诗云的知道不少,在他们这一带,要算是大知识分子了。他在纸坊做工时入的党,作为积极分子调到大队工作的。凭心而论,他那时候对贾平父亲和贾平还是不错的,偶尔聊几句文化方面的内容也还投机。他当生产队长时经常表扬贾平干活舍得下力气,对父亲也露过笑容。父亲对李支书的印象不错,到底读了书的人不同一些。随着阶级都争的深入开展,他态度自然有所变化。

那天,贾平回到家里,其实和往日一样,全家人围坐桌子旁吃饭,看着父亲苍老的模样,一脸的憔悴,想起大队李支书的教导,他怎么也无法将父亲和“敌人”联系在一起。但是,他不能怀疑李支书的话,从小上学就懂得要热爱中国共产党,听党的话,做党的好孩子。听李支书的话就是听党的话啊。既然“党”说父亲是敌人,那就肯定是敌人呗。一想到自己竟然是“敌人”养大的,感到很别扭,难受。幸而李支书又教导他说:“出身不由己,道路可选择。”

李支书的话给贾平指明了方向,并且给了他与敌人划清界限的机会。那是一次大队群众斗争大会的前夕,父亲是斗争对象之一。李支书鼓励贾平在大会上发言,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晚上,在昏暗的煤油灯下,贾平伏案用功,写发言稿,尽管他的作文经常得到老师表扬,但在写这个稿子是,却老是魂不守舍,主要是怕“敌人”发觉,偷偷摸摸,好像在做亏心事一样。直到“敌人”上床睡觉去了,我才放心大胆地写下去。我很快就进入了角色,发挥文笔好的特点,奋笔疾书。将读过的《红岩》《林海雪原》等小说中的人物都联系上了。在贾平的发言稿里,父亲是徐鹏飞、座山雕、许大马棒一类凶顽。

写完之后,贾平小心翼翼地折叠好塞进口袋,迷迷糊糊地倒在床上睡着了。一觉醒来,下意识地一摸口袋,发言稿不见了!贾平暗中叫苦。母亲发现他在找什么东西,就说:“掉在地上,你爹拾了,帮你修改一遍,放抽屉里了。”

母亲不识字,她不知道儿子写的是什么东西,说得轻描淡写,贾平的头一下子都大了,气急败坏地从抽屉里取出讲稿。发现了父亲的笔迹,写错的字,欠妥的句子,甚至连用错的标点符号都一一改过来了。

贾平的手发抖,不知如何是好,正在此时,父亲来到他的面前,说道:“不要有顾虑,胆子放大一些,我连累你了,孩子……”

听了父亲的话,贾平不由得鼻子一酸,泪水夺眶而出,抬起头来,看着父亲关切慈祥的眼神,打从有记忆以来的他对自己的种种舔犊之情,心里默默地对李支书说:“敬爱的党啊,他真的是敌人吗?我怎么一点也恨不起来呢?”

贾平当着父亲的面将发言稿撕得粉碎,父亲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你撕干什么,待会儿怎么向李支书交待呀?”

贾平没有回话,打开后门,爬到屋后的山坡上,独自发愣,他经常这样,遇到难受,揪心的事,就坐在这里,一块磨盘大的鸡冠石,被他的屁股磨光了。

斗争大会开始前,李支书问贾平:准备好了吗?贾平的嘴唇哆嗦,结结巴巴,半天没有说出一句囫囵的话来,虽然有夸张的成分,紧张是实实在在的。李支书皱了皱眉头,冲他一挥手:“算了,你走吧。”

贾平就像囚犯获得了特赦令,三步并作两步,一溜烟走了!

每当填写各类表格,在成份一栏,当贾平填写上“贫农”两个字的时候,心情格外复杂,全然没有这个成份的人应有的光荣和骄傲,因为在父亲一栏,还必须无可回避地填上“伪军官”三个字。这可是“敌人”啊。为此,叔叔、姑母都和他一家子疏远了,与伪军官当然要划清界线,经常过其家门而不入。贾平想,身边摊上了一位“敌人”,该怎么办?他读过中学,难道会不明白“敌人”的概念吗:誓不两立、你死我活、不共戴天……等等,他知道词典里有许多关于“敌人”的解释。而今,他却要和 “敌人”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吃喝拉撒在一起。每每看到“敌人”一大把年纪了还要拼命干各种体力活,风里来雨里去,生了病都不敢请假,心里便会隐隐作痛。总之,贾平对身边这位“敌人”无论如何也恨不起来,

但是,他必须听党的话,跟着党走,这是没有疑义的。幸而在全公社召开的和他一样身份的地、富、反、坏、右分子家庭出身的子弟大会上,公社党委书记的一番话,使贾平于迷茫时有看到了光明,党给他们指引了奋斗的方向:“你们是可以教育好的子女。”

党在大会上的声音多么鼓舞人心:你们是可以教育好的。这可是伟大领袖毛主席他老人家说的啊。从此,生产队分配工种,贾平总是挑又脏又累的活干。好好地表现自己,争取早日被教育好,成为名副其实的贫下中农队伍里的一员。双抢季节,特别繁忙,这正是好表现的机会。队长安排每天早晨5点钟起来扯秧,他四点钟就去了,甚至3点,两点,其他社员来上工时,他已经干了很久了。为此,生产队长表扬了他,他干得更起劲了,后来,李支书也表扬他了!这可是党的声音啊,贾平激动得热泪盈眶,干的更欢了!为了守护生产队的木材,他在结冰的河水里坚持了一天,上岸后,两脚乌紫,没有了知觉,弟弟将贾平背回家的,母亲心疼得落泪了。然而,李支书的几句表扬,特别是那一声“同志”,贾平听了感到特别温暖,他这样做,已经得到了党的首肯,无非是要用行动来证明自己是已经教育好了的“子女”。

转眼到了冬季征兵的时候,适龄青年踊跃报名,贾平也想啊,但一想到家里还有一个“敌人”,便没有了勇气,独自在门外徘徊。恰好被李支书看见了,他笑着问贾平:“来报名的吧?”

贾平瞪大两眼,反问:“我能报名吗?”

李支书说:“当然可以啊。”他顿了顿,接着说,“报不报名,是你的态度问题,批不批准,党会考虑的。”

听了李支书的这番话,贾平非常兴奋,立刻报名,同时还递交了一份申请书。他充满感激之情奋笔疾书,将读书时作文成绩好的特长发挥得淋漓尽致,文学名著中的好句子信手拈来:“是七尺男儿生能舍己;作千秋雄鬼死不还家。”

县武装部征兵的同志被贾平极有文采的申请书吸引了,连声夸奖“写得好,写得好!”还在他的肩上按了按说:“蛮结实嘛,一个好兵!”

贾平喜滋滋地回到家里,向母亲,还忍不住向“敌人”报告了这一好消息。母亲惊喜地问:“真的吗?”

父亲却神情凝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贾平的美梦很快就破灭了,其他报名青年都得到参加体检的通知,他没有,但还是不死心,一口气跑十里路,来到公社。礼堂里热热闹闹,人头攒动,贾平正要打听为什么没有通知他来。恰好遇到本大队一位应征青年,是有难个急性子,快人快语,贾平还没有开口,他抢先说了:“你爸一个伪军官,你来干嘛?”

那位曾经按过贾平的肩头的解放军发现了他,目光也变得怪怪的,他只看了贾平一眼,半句话没说,便匆匆离去……贾平突然记起了自己“可以教育好子女”的身份,由于队长、李支书的多次表扬,他也尽力表现,满以为自己已经被教育好了。此时此刻,他才意识到所谓“可以教育好子女”,在语法上,这是一个未完成式,无论你怎么努力,拼命,都不可能有“教育好了”的一天!

劳动之余,贾平用文字抒发自己的感慨,他的转运是公社改乡后,9月上旬的一天吧,为了禁止鸡鸭下田糟蹋粮食,新来的乡党委何书记亲自到田间打锣。贾平觉得很新鲜,于是写了一篇豆腐块大的文章《书记打锣》,刊发在省报上时还配了插图。何书记看了那篇文章连呼三声:“人才呀!”手里扬着报纸问,“你们知道贾平是哪儿的吗?”

何书记打听到贾平还在农村种田时,一巴掌拍在桌上:“赶快将他招聘到乡政府来!”

贾平在乡政府工作了两年,获悉县委书记经常随身携带一把油纸伞下乡走访,写了一篇通讯,刊发在《人民日报》上。县委书记授意组织部调往县委办公室。而后就一路顺风顺水,有县委办公室秘书、副主任。这时候,他的一篇报告文学《唱一支他自己的歌》发在一家中央级报纸上,而后就是进京领奖。这在小小的相东县可是轰动性的大新闻啊!有了这个资本,很快就被提拔为县委宣传部长,次年,官升任县委副书记,在全县的领导干部中排第三位。他的第一本散文集《那一片绿叶》,自己掏4000元自费出版的,印了1000册。这是出版社的启印数。每册出版社的定价12.5元,全部拉回来放在家里,基本上都是给亲朋好友赠阅,没有销售。其时,贾副书记主管教育工作,他的诗集被上门汇报工作的教育局长发现,拿起一本,只读了两首,便大加赞赏,局长很激动地说道:“贾书记,你的诗写得这么好啊,我看很适合中小学生作课外读物,这对提高他们的写作水平有很大的帮助……”

当手捧贾平散文集的教育局长站在面前讲这番话时,他面带微笑,谦虚地说:“哪里那里,我这都是一些即兴之作,没有你讲的那么高水平。”教育局长一听,急了,争辩道:“真的,贾书记,你还不知道我这个人的性格吗,经常因为讲直话得罪了人——是这样吧,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贾副书记眉头一扬,饶有兴味地看着下属,说道:“说说看。”

局长尽量控制自己激动的情绪,说道:“你的文集还有多少本?——800?太少了,我想全部买了给学生做期终三好学生奖品……你是否与出版社商量一下,加印10000册,都归我,请领导支持我的工作,好吗”

贾平忍不住便有些得意地点了点头,笑道:“你说的是真的吗?如果发现你讲假话,我可饶不了你!”

教育局长闻言,脸涨得通红,争辩道:“我哪敢在您贾书记面前讲假话啊!”

贾平两眼看着窗外,陷入了深思:“我的书……对如提高中小学生的写作水平也许是有一点的帮助……好吧,既然学生有这个需要,我就尽量满足一下吧!”

教育局长感动地说:“贾书记,我代表全县的中小学生谢谢你!”

贾平后来官越当越大,作品也越来越多,据说他当副省长之后,每有作品,还在构思,就有人或单位争相出版,当官近30年,一直做到省部级,各类书籍出版了40余部,名副其实的著作等身。他的精力之充沛实在惊人,身为副省长,公务繁忙,还有那么多著述,而且,还被几家大学聘为博士生导师……像这样一位名人,要接近他殊非易事。萧霖抱着跃跃欲试的态度想请贾副省长替自己的文集做序。她将自己的想法和市作协主席张厚生讲了。张厚生摇头:这恐怕有点难度,能和贾副省长联系上都是一件难办的事啊,更不要说求其作《序》了。但是,想起萧霖为市作协所做的贡献,如果没有萧霖20万,恐怕作协现在还龟缩在破房子里办公。张厚生又不忍心让萧霖失望,于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费了很大的劲,通过多方努力,才搞到了贾平的手机号。张厚生拨打这个号的时候,心里还有点紧张,拨通的瞬间,他的手控制不住轻微颤抖。接电话的是一个很年轻的口音,一听便知道是贾平秘书,张厚生赶紧将要说的事简明地说了。得到的答复是:“贾省长很忙,没时间。”

张主席还想解释几句,电话已经挂了,传来“嘟……嘟……”

萧霖听罢,沉吟片刻,说道:“请你把贾副省长的手机号给我,我自己来试试……”

张厚生疑惑地看着萧霖,言下之意是,我一个正处级领导干部,还有省会城市作家协会主席的头衔,都接近不了,你一个普通的公务员,能行吧,他犹豫了片刻,不过,还是答应了萧霖的要求,说道:“那好吧,我是没有办法了。”

萧霖拨通贾平的电话后,赶紧自报家门:“我是相东县业余作者萧霖,想请贾省长在百忙中抽出宝贵的时间——”

萧霖的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那个年轻的声音打断了,明显的不耐烦:“又是请贾省长写序的吧,不行,你知道贾省长的工作有多忙吗?体制改革,发展经济,关注民生,有多少大事要省长操劳。你这点儿小事就不要打扰他了!”

萧霖很沮丧,事没有办成,反而被人家上了一课。

……张大勇听妻子说完这些,笑道:“你要找贾平写序,早说啊,这还不容易吗,我给他打一个电话就行了。”

萧霖惊讶地问:“你认识他吗,——关键是要他认识你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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