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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求借无门(1 / 2)

父亲这一边是没有什么指望了,和珅只能往他母亲这边想,和珅生母的父亲嘉谟曾是河道总督,掌握天下水利事宜,位高权重,其家境殷实富有,想到这里,和珅脱口而出:“走,咱们找明保舅舅去!”

和珅母亲在世之日,曾带和珅回过娘家几次,母亲病故后和珅再也未曾到过舅舅家,但凭着惊人的记忆力,和珅带领和琳穿过几条街道,在一片红墙碧瓦中硬是找到了舅舅明保的府邸,望着高耸门楼上的“嘉府”两个字,辛酸与悲伤一下子从心底涌了上来,他的两眼湿润了,拉着和琳的手说:“弟弟,到了,这里就是咱们的舅舅家!”

和琳没有见过母亲这边的亲人,兴奋之余,略显的有几分怯懦,他不无担忧的对哥哥说:“舅舅会搭理我们么?”

和珅老成的说:“会,民俗有云,娘亲舅大,爹亲叔大,他是母亲的兄弟,看在母亲的面子上,他怎么会不搭理我们呢?”

于是兄弟二人信心满满,走到那座高大的建筑门前,对看门的门子深鞠一躬,道:“请大叔通报一声,就说外甥和珅、和琳二人前来拜访明保舅舅大人!”

看门人听说这两个孩子是姑奶奶家的少爷、主子的亲外甥,不敢怠慢,连忙跑进内堂,对正在抽水烟的明保禀报:“老爷,甥少爷来了!”

明保不同于他的父亲,他的父亲嘉谟官至河道总督,为人谦恭敦厚,而明保不学无术,吃喝嫖赌,无所不为,是个寡廉鲜耻的无赖,在他的眼里,只有钱和女人,哪有什么宗亲之念,听门人禀报,他翻了一下沉重的厚眼皮,疑惑的说:“甥少爷?哪个甥少爷?”

门人了解主子的脾气,知道他早已把死去的姐姐忘了,就提醒他说:“甥少爷就是小姐的孩子,老爷您的亲外甥呀!”

明保这时才明白过来,说:“原来是常保的儿子,他不在家好好呆着,上这来干什么?”

门人从主子的口气里听出来,主子似乎不想见这两个孩子,于是试探着问:“老爷,见还是不见?”

明保不耐烦的说:“进来吧!进来吧!真是,抽烟也不让人家消停!”

门人看他的主子还没糊涂透顶,显得十分高兴,连忙来到外面,对守候在那里的和珅兄弟两人说:“老爷让你们进去!快进来吧!”

于是和珅兄弟二人在门人的带领下,穿过庭院,来到内堂,给还在过烟瘾的明保跪下,恭恭敬敬的道:“小甥和珅、和琳给舅父大人请安!”

这要换成一个知书达礼的人,自己姐姐死了,姐夫也没了,剩下两个孤苦无依的外甥前来投奔自己,一定会放下手中的烟具,对外甥嘘寒问暖,可是这个明保不这样,他看和珅下跪时,白白的屁股从撕开的裤子中露了出来,竟然“嘿嘿”的乐了,用烟袋锅指着和珅问:“你的屁股,咋弄的?”

和珅脸皮一红,规规矩矩地答道:“启禀舅舅大人,继母不让我和弟弟上学,我们不同意,继母把我和弟弟关入柴房,这裤子是我钻柴房门刮破的,让舅父大人见笑!”

明保听后,非但没有给两个外甥以足够的同情,反倒哈哈大笑道:“好!好!不听后妈的就对了,后妈没有好东西,你们这点倒是挺像我的,我当年就往后妈的饭碗里撒过尿!”

和珅听自己的舅舅越说越不像话,顿时显得有几分尴尬,嗫嚅着对舅舅说:“禀告舅父大人,继母勒令我和和琳弃学,小甥以为,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故此前来,向舅父大人求贷,以让我和和琳完成学业。”

明保纵然不学无术,但和珅这席话他还是听得懂的,他的脸一下子由晴转阴,闷声闷气的道:“借钱?说的好,你阿玛活着的时候,是福建副都统,官做得那么大,怎么会没有钱供你们上学?”

和珅说:“家里有没有钱,小甥不知,但是继母勒令我和和琳退学,这是千真万确,还望舅父看在生母份上,借给小甥几两银钱,让小甥兄弟二人能够续读。”

明保看不拿出点钱来,应付这兄弟二人一下,似乎有些过意不去,就到怀中摸索,探索了半天,才从那里掏出几块银渣,凑到一起也不到一两,不过数钱而矣,放到桌上,对和珅兄弟二人说:“我这里只有这些,拿去买几个烧饼吧,咱们是旗人,念不念书长大一样当官领俸禄,扯那没有用的干什么?”

和珅兄弟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舅舅会如此对待自己,几钱银子对待普通百姓家的孩子是个不大不小的诱惑,可对于和珅这样贵族出身的官宦子弟,哪里会瞧得上眼?分明比打他一顿还难受,和珅白皙的脸皮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向明保一拱手,道:“那就不麻烦舅父大人了!”说着和珅拉起和琳,二人头也不回的向门外走去,明保看着他们小小的背影,从桌上收拾起那几块银渣,在手里掂了掂,小心地放入怀内。

走出舅舅家的大门,已近中午时分,和珅腹内肠鸣如鼓,他看了一眼矮他一头的弟弟和琳,和琳正拿着无助的眼神望着自己,一股强烈的屈辱感瞬间涌上了和珅心头,他忍不住的落下两滴眼泪,看哥哥哭了,和琳也啜泣起来,和珅用袖子擦掉和琳脸上的眼泪,对和琳说:“别哭,我们一定能弄到银子,一定能继续上学。”

在正午的阳光下,和珅带着和琳奔向下一个目标,他们的瘦小的影子被打在地面上,孤独无助,像两条细小的虫儿,在喧嚣的尘土中艰难的爬行。

钮祜禄·常保在世时,是个正直的清廉之官,为人也甚是仗义,朝中有不少官员曾是他的朋友,每逢年节,常保从福建任上回家,必请这些朋友到家中宴饮。常保久居闽地,学会了南人烹饪技术,友人来此,他必亲自下厨,做些南方小菜佐餐,颇受友人喜爱,酒至酣处,常保偶尔也会叫出自己的爱子和珅、和琳,到席间给诸位伯伯叔叔们敬酒,以助酒兴,因此,和珅对父亲的朋友圈子并不陌生,甚至知道他们的居所,以及这些人家中的情况。

从舅舅那里空手而归的和珅,此刻想到了父亲生前的朋友们,这些人昔日的豪言壮语尚镌刻在和珅那半张白纸一样的记忆深处,让他浑身热血沸腾起来,他忍着腹中的饥饿,用近乎亢奋的口气说:“走,哥带你去找个人,这个人一定会借钱给我们的!”

和珅带着和琳穿过几条街,来到永定门副将沃福寿的府前,见沃府大门紧闭,和珅便上前敲门。刚敲一下,沃府内就传来一阵狗吠声,接着门“吱呀”的一声开了,从门内探出一个裹着蓝布包头的脑袋。这个脑袋向门外张望一下,并没有看到人,刚要把门关上,和珅说话了,和珅说:“已故福建副都统常保之子和珅、和琳求见沃福寿伯伯,请大伯给通报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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