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突然的更新(1 / 2)

爆竹声里,卞安城热烈而安宁地度过了一年之中的最后一夜。正月伊始, 三阳始布, 四序初开,本是千门万户迎春归的好年节, 昆仑与海西交战的最前线却频频传来不容乐观的消息, 生生给这一年昆仑上下蒙上了一层阴影。

一年前,孤立在东海之上的岛国穷桑突然大举进犯钧洲,半年之内海西十六国尽数沦陷。去年年末,昆仑正式宣告出兵反击, 前期大军一路势如破竹, 连收六国失地。剑峰修士参战过半,他们的飞剑过境时几乎遮蔽天日。不管是声势、法宝还是高阶修士的人数,昆仑几乎都对穷桑占有压倒性的优势, 本来这场战争很快就能结束。

但昆仑的东进却屡屡遭阻, 穷桑不知使了个什么阴诡的法子, 两军交战时,昆仑这方开始有大量修士的飞剑无端坠毁,随军的营造堂弟子到目前为止也没找到破解的法子,甚至连敌方用的到底是阵法还是法宝都不能确定, 导致昆仑死伤人数与日俱增。

“旧时道家只山、医、命、相、卜五术, 昆仑以一家之力独令‘器’跻身于中。掌门在时,未曾想竟还有此一日, 营造堂都养了群什么废物!”经历过玄皇时代的老人无不愤慨。

也有人私下里仓惶地感叹, “现在的营造堂就是个空壳子, 当年前营造堂堂主叛出昆仑,带走几乎全部的器修精英,昆仑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以器立道的昆仑了……”

无论舆论如何,局势依然紧张。尽管昆仑的元帅是还虚期的大能,但穷桑那边化神期大圆满的主将正面交战未逢败绩,更有曾越阶杀人的传说,足以引起那些境界越高越惜命的大修们的忌惮,何况还疑有摸不清底细的外援助阵。

战事就此陷入胶着,昆仑在战场上吃力不讨好,穷桑一时也没那么大的胃口能一举拿下庞大的昆仑军队,拉锯战越打越久,蘅芜真君自己投鼠忌器,不愿亲自出手,一面还不断地管昆仑要人要物资。眼看着无底窟窿越来越大,政事堂这边也开始不情不愿,丹药和灵石的补给卡得越发的严,前线军队内对政事堂的不满与日俱增。

矛盾积蓄到一定程度就会集中爆发。正月初一,昆仑大军前锋哗变,以剑锋为首的修士们拒绝继续行军。政事堂连颁三道诏令,要求严惩带头闹事弟子,蘅芜真君置之不理。初二,穷桑突然发兵绕过海西东进,连夺东方三大重镇,直逼山阳关,昆仑大军却依然驻扎于海西六国之内,兵卒未动。

山阳关一过,就是钧洲沃野千里中原腹地,那里一马平川再无险可守,一路往西,就能直指昆仑。

“欺人太甚!”政事堂内,太真元君一怒之下挥袖拍碎了手边的桌案,傀儡们跪在地上佝偻着身子清扫木屑,她大步跨过它们走向主座,“母亲,我们决不能遂了蘅芜的愿!我愿亲自领一万昆仑卫前往海西,镇压叛逆!!”

“你疯了?!”云华元君一把拦住她,“蘅芜带走了半个剑峰,昆仑卫就算装备轻甲也难敌漫天的化神与元婴!”

“我一个还虚期,还怵了他们不成?”太真元君转头瞪着她。

“蘅芜难道就不是还虚期了吗?还是说你要拿修了千年的境界去跟人拼命?”云华元君难抑激动地直面太真元君的怒目而视,“你忘了明喻是怎么损的元神?他当年只差一步就是大乘,你以为重蹈他的覆辙很难么?!”

“我……”

“行了——”坐首一直默不出声的金母元君终于开口,“火都烧到眉毛上了,咱们自己人还是先消停点吧,姑娘们。”

两个人这才不得不暂时停下争执,不甘不愿地回到座下自己的漆金椅上。

金母这才慢条斯理道:“昆仑卫,我们是一定不能派的,两军一旦对垒,这不是给了蘅芜举旗决裂的由头么!”

“派个抚军都使过去吧,条件由着那些剑峰的毛头小子开,要丹药就给丹药,要灵石就给灵石,姿态要做足了。本君倒要看看,到了这个份上,眼看着前头就是即将沦陷的山阳关,他蘅芜敢是不敢冒天下之大不讳继续跟政事堂拿乔。”

“母亲!”太真元君难以置信,“蘅芜妄图独尊昆仑之事已是图穷匕现!他如何真奈何穷桑那个弹丸小国不成?我们若是一再退让,到时候穷桑一灭,他已拥兵自重,掉头就能把剑指向我们!”

“那也要看他能不能灭了穷桑。”金母元君一颗一颗地捻着手上一串晶莹剔透的十八子,神态超然得仿佛已经参悟了的佛母,“别反而带着咱们剑峰的精英们葬身山阳关,连累了站在他背后的那些世家门派,全成了钧洲的千古罪人。”

太真元君惊了,好半晌她回味过自己母亲话里头的意思,顿时心生寒凉。

“母亲……月半前您密会的外洲人究竟是——”

“这你就不必非要一探究竟了。”金母元君打断了她,“只管静候佳音便可。”

“待这心腹大患除去,昆仑自然唯我们而独尊。为此牺牲一些利益是免不了的,走到这一步,是必然也是必须。”云华元君拽了一下太真的衣袖,对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你们、你们……”太真元君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说,怎么说,她用力地把自己的衣袖从云华元君手里抽出来,在云华元君微微错愕的目光里步步后退。

活了将近两千年,什么心怀大义、什么天下苍生,她如今都早已看淡了。她越来越现实,越来越懂得“必要的妥协”。但这一回,她还是因这些毫不遮掩的黑暗而心惊肉跳,那些血腥的贪欲扑面而来,她措不及防,胸腔里是跌宕起伏的恶心。

“……你们早就商量好了是吧?”她揪着胸口的那点薄薄的皮肉,像是要揪住那颗砰砰狂跳的心脏,“我没有疯,疯的是你们……你们但凡还把自己当作昆仑的人、但凡还懂得尊严和廉耻……”她的每个字都像是费力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后半断却突然失去了力气——是啊,早在很久之前,这些东西都已经被名为“权力”的欲望一样样掷出窗外了。

最后她有气无力道,“你们就不怕掌门的怪罪吗……”

她听到自己的母亲又嗤笑了一声,像是很多年前听到她的童言无忌,大人不耐烦回答,就会这么暧昧不明地笑笑。

“阿环,眼前事重要,我们不能因为一些虚无缥缈的猜测就投鼠忌器。”云华元君还在苦苦劝她,“何况掌门也未尝会知晓,穷桑不才是明面上的敌人么……”

“你们未免太天真了!”太真冷笑着,心里却是悲哀的。坐在这里的几个人,当年只有她离玄皇最近,长达数百年的战事里,她作为他的亲卫为他冲锋陷阵。她比他们更了解这个钧洲千年的传奇,正是因为越了解,才越会敬畏。

她的母亲,她的同门师妹,甚至于那个蘅芜,都是不知者而无畏。

太真元君闭了闭眼,面对蘅芜,面对穷桑,她都可以时刻维持利剑出鞘的姿态,可以针锋相对无所畏惧……但换成这些她在乎的人呢?

她深深地呼吸了几次,最后还是无力地甩了甩衣袖,转身离去。

云华元君下意识地站起来就要去截住人,后面却是慢悠悠的一声,“随她去吧。”

她抿了抿唇,望着半敞的大门,最后还是有些魂不守舍地重新坐了回去。

“阿环曾多受上清君的提携,这毕竟是半师半君之情,她心里头一时转不过弯来也是寻常……”她低下声,仍然试图为太真辩护一二。

金母元君婆娑着手里的十八子,“瞧把你慌的,再怎么样也是从我肚皮里出来的,能拿她如何呢?”

那语气里的温情却稀薄的很。

“是啊,”云华元君袖子下的手攥紧了,面上却立刻陪着笑起来,“元君和阿环到底是至亲的母女。”

“谁说不是呢,我只有这一个孩子,当初也是太护着她了。以至于如今这样的年纪,却还留着那点少年心性。”金母元君摇了摇头,“其实有时候想想,咱们都是大几千岁的老妖怪了,她这个样子倒也怪可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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