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卷着雪花从夜空中翻卷而落。
地面上漫山遍野的士卒人手一个沙袋铺垫出了一条大道，偌大的下邳城竟是没有一个守军出来阻拦，曹仁率领军中士卒先登而上，手起刀落便将留守的吕布军士兵斩杀。
厮杀坚持了不过半个时辰，整个下邳便陷入了安静之中。
曹操、郭嘉等人骑着马由垮塌的城墙处进入了城中，兜帽之下，曹操面无表情，他的视线越过战场，落到了城内的大殿之中。
在那里，有人正在等他。
“报，主公，魏续、侯成等已反，陈宫被缚，现押至城内主楼等待。”
曹仁策马来到曹操身边，对曹操说道。
听到陈宫的名字，队伍中的郭嘉等人皆松了一口气，吕布骁勇，陈宫多智，这两人当初差点将曹操老家都给打没了，若不是荀彧在，他们如今早已成了惶惶之犬。
“吕布家眷呢？”
“吕布军张辽带着吕布家眷先一步从北门逃走，刘备已率兵去追。”
郭嘉与荀攸对视一眼，他们倒是知道吕布女儿已经被先生派陈到带走，那剩下的人先生没有处理？
曹操闻言便不再多问，大雪之夜，料想那张辽带人也跑不了多远，唯一可虑的就是张辽勇猛，但刘备手下两员猛将，倒也不怕失手。
众人不再言语，轻驱马儿，加速赶到了主楼，曹操迈步登上台阶，只见两侧各有曹兵把守，台阶之上，魏续等人自缚己身跪在地面，见到曹操后齐齐磕头称罪。
曹操看也不看，径直迈步进入大殿内，只见那形容枯槁的陈宫此时正安静的站在其中，背对着大门的方向，原本缚身的绳索已被解开。
“公台……”
曹操停下脚步，面色复杂，他与陈宫相识于危难之时，也曾一同畅想未来天下，却怎么也想不到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陈宫听到曹操的声音，缓缓地转过身来，双眼平静的看向这个其貌不扬的男子。
郭嘉、荀攸、贾诩、程昱等人一一进来，陈宫的视线又从他们身上一扫而过，对他们点了点头，曹军几位谋士见状同样拱手行礼。
这是谋士之间的敬意，无关阵营。
“曹阿瞒，你可曾有一时半刻的后悔过？”
陈宫张开枯裂的嘴唇，对曹操说道，曹操听后先是一愣，随即又笑，笑后便苦。
“后悔啊，我后悔亦后怕！”
“若你早知有此一日，彼时会如何处置？”
“当时便该将你也杀了！”
沉默。
大殿内没有人出声，只有陈宫与曹操知道他们所说的彼时是什么时候，那一夜，曹操喊出宁我负天下人，休叫天下人负我，与陈宫决裂，二人分道扬镳。
听到曹操的回答，陈宫没有意外，他甚至露出了萧索的神情。
“公台，你投吕布，夺我基业，一半是为公心，对此我敬佩你，另一半却是为兖州世家，对此我鄙夷之。”
曹操大踏步上前，话说的同时还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谋士将领们，其中荀攸的表情略微有些不自然，毕竟他荀家可也是当世大族。
“陈登与你同心，如今却在我麾下，陈宫，我用人不追前咎，你若回头，我仍留你。”
曹操此话一出，便是郭嘉也忍不住眉毛一挑，这陈宫配合吕布将曹操打得如此狼狈，曹操居然都没有杀他之心，可见曹操求贤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