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大门里面。
白墨还在阅读“青月君侯上当受骗”的故事。
突然，怀里钻出来三个狐狸脑袋，却是白脸蛋儿、小大眼和蝴蝶结三个家伙，处理完了药草入库，跑到师父怀里来，和师父一起看文献。
白墨摸摸它们胖脑袋，笑着继续看下去。
【君侯回到丹宫之后，生了九天九夜的闷气】
【这九天九夜，她闭门不出，连饭量都变小了很多】
【第十天，她召集丹宫全部序列五及以上仙人，召开会议，讲述这次被骗】
【她说初见时，那卖丹仙人登门拜访，衣衫破旧，表情落魄，说自己在山中寻宝，历尽艰险，偶然捡到这一瓶百粒丹，不知真假，打听到君侯曾执掌天条，人品高洁，光风霁月，不会骗人，更不会巧取豪夺，才找到君侯，鉴定这丹】
额？
还有这种情节？
白墨皱皱眉头，大概能想象到，当年的青月君侯听到别人评价她“人品高洁”“光风霁月”，大概脸上还能端着，但估计心里乐开花，已经飘起来。
【君侯亲自鉴定，这是极品水象丹，每一粒都有五十多年年龄】
还是她亲自鉴定出来的？
那不是打消更多疑虑？
【卖丹仙人又说，自己只有序列六，实力不够，怕守不住这百粒丹，愿以六成价格，把这丹卖给君侯】
这个理由，倒也合情合理。
【君侯欣然应允，慷慨解囊，掏出手中全部余钱，买了十粒丹】
【最让君侯郁闷的是，她还找了几位自己昔日的好友，一起掏钱来帮这卖丹仙人，一起来帮卖丹仙人解忧纾难，一起来薅这羊毛，赚这便宜】
【她和几位好友，买走三十三粒水象丹】
【卖丹仙人带着剩余的六十七粒离开，走之前感激涕零，对君侯磕了三个响头】
【约定剩余的六十七粒丹，也留着卖给君侯】
【他留给君侯地址，欢迎君侯随时去找他】
【君侯又给他添了些散碎盘缠，才一脸骄傲，送他离去】
白墨捧着铜板，摩挲铜板上的字迹，一边摸一边感慨。
“这卖丹仙人，还真就是……很专业。
“青月君侯，也确实比较憨……宅心仁厚啊！”
三只狐狸缩在师父怀里，脑袋顶着师父胸膛，都抬起头。
“嗷？”
“嘤？”
师父说话怎么还来了个大拐弯？
却见那青铜面具，不知何时跑来，悬浮在天空，听到白墨评价君侯，露出满意的笑容。
白墨展颜一笑。
继续扒拉刚刚圈圈胡送来的一堆铜板。
他想看看这件事后续……毕竟，青月君侯曾经执掌天条，也少不了打假，咋会那么容易被骗？这讲不通啊！
扒拉一番，还真找到后续。
【古人曾经曰过：夜路走多了，总会撞见鬼】
【君侯执掌天条期间，曾经打杀无数拆白仙人】
拆白仙人？
拆白党？
就是骗子的意思呗？
【君侯说，千年时间里，她见过空有外形的假丹，只能诈骗乡野村夫】
【过几十年，又见到色香味都真的假丹，可以诈骗序列八】
【又过几十年，她见到能维持十天不崩的假丹，可以诈骗序列七】
【假丹一直发展，她一直在打击，一直熟悉此道】
【千年过去，她登临序列三，辞去天条仙人职责，成立青月丹宫。到那时，假丹已经能维持八十天不崩，但与真丹之间还是有很多差异，很多不同。而她则是辨别真假丹药的专家，偌大丹国，基本没有人比她更擅长此道】
啊？
还有这种说法？
真就淹死的都是会水的？
如果换个不懂鉴别假丹的人来，说不定因为胆小，反而更不会上当受骗？
白墨咂咂嘴。
刚刚他还感觉君侯憨憨的，有点好笑。
了解全貌后，只能说，也怨不得君侯。
这拆白仙人确实有点东西！
他们等假丹技术进步，等假丹能突破君侯认知，方才出手。
又选到君侯这样一个懂假丹，品行高洁，不屑于强取豪夺，有点自大，又穷又爱占小便宜，还有点烂好人的家伙，充当诈骗对象。
编出最合理的逻辑，又拿出最精湛的演技。
一环套一环，环环相扣，把君侯算计在内！
“哼，但他们也没有全赢！
“满打满算，他们也只骗走君侯和她朋友三十三粒丹药的钱！
“没能把一百粒假丹全卖给君侯，也算君侯小小扳回一局。”
是穷，让君侯爱赚小便宜。
还是穷，让君侯的损失不至于太狠，把亏损止住了。
刷……
门外又有车来，打断了白墨的思绪。
“嘤嘤嘤！”
“嗷嗷嗷！”
却见咖啡肚和咖啡耳，两个家伙，各自举着一筐辣椒，兴冲冲跳下车，送进大殿里来，摆到桌上给师父看。
“紫星辣椒和粉星辣椒？”
这也是两种偏门药材，是刚种出来的。
白墨捏起来，左看看右看看，检查了色泽和形状，嗅嗅气味，又神识检查一番，确认没有问题。
“好，拿去入库吧。”
几个徒弟兴冲冲“嗷嗷”叫着，抬着两大筐辣椒，冲向仓库深处。
白墨则从桌子下面，搬出厚厚一堆帛书，沉甸甸，“咣”一声放到桌案上。
正是之前从宝箱里开出来的，那套完整水象丹炼制方法。
这套方法不依附于主流炼丹体系，和传统水象丹炼法截然不同，成本相对低，炼制相对简单，之前白墨还感觉奇怪。
如今想来，八九不离十……
“君侯买的水象丹，就是用这套丹经，炼制出来的吧？”
白墨打开扒拉着再看，粗略翻一翻。
之前看这丹方，总觉它很看重外形、气味、短期表现等等，喜欢从表象入手，而非从本质入手。如今再看，顿时感觉很自洽，很合理。
“造假丹的，可不就是更看重表象。”
白墨翻着翻着，甚至发现一篇《诫弟子后人书》，更坐实这丹经是在讲假丹。
【……所谓真假相生，难易相成】
【有真便有假，有光便有影】
【千万年前，真丹出现，假丹便应运而生】
【由此可见，我们这一支拆白流，可谓源远流长……】
啊？
白墨皱皱眉头，突然发现，这堕仙之中，乱七八糟门类还挺多的。
什么木偶流、宝库仙贼流、禁器仙匠流、拆白流、王血流……就这，还只是他能接触到的。
【……但我辈门人弟子务必谨记，丹假人不假，药假心不假】
【我们都是向道之人，不可忘却向道之心】
【骗到钱之后，千万别挥霍，务必要投入研发，研究出更像真丹的假丹，让骗术越变越好，保持与时俱进，才能不断骗到人，才能不断骗到钱，才能让我拆白一脉源远流长，发展不绝，万古长青】
嗯？
“这……这还是一群有组织、有传承、有理想的骗子？”
【假丹技术代代相传，代代变革，越变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