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白晨旭再次睁开眼睛,生锈的脑子已经可以正常使用了。
他对着湖面发了会儿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宿主?您没事吧?)
嗯?小种子?白晨旭回了神。
(宿主,您还好吗?)
他捡起一块石头扔在了湖里,湖面泛起波纹,清晰的倒影变得模糊破碎。
白晨旭勾起和往常一样漫不经心的笑,站了起来。
当然还好,这是我这两年感觉最好的一次,我还没想过原来人的脑子可以迟钝到那种地步。
(……宿主,您这是在逞强吗?)
逞,强?双商恢复正常的白晨旭怎么会不知道小种子是故意这么说的。
过于谨慎的试探反而露了破绽。
正好,我也想试探一下。
打消了自己“中场休息”的念头,他把接近迷失的自我从那八年多的记忆与情感中分割出来,摆出一副死鸭子嘴硬的样子。
怎么会呢,小种子?现在既不需要埋头苦读,也没有让人操心的兄长,虽然不清楚我现在是什么情况,但无事一身轻啊。我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去看看这里的风景,去找找我的木屋,我不再是夏,想干什么干什么,多好!
(您的话突然变多了,而且说的有些急。)
白晨旭的表情一僵。
唉,小种子,看破不说破,你怎么不得给我留些脸面?
(抱歉,我只是觉得您不应该这么硬撑下去。)
小种子,你道什么歉呢?不应该是我和你道谢吗?
感谢亲爱的小种子这么关心我,还想帮我调整情绪。
(亲爱的,小种子?)
噗,哈哈哈,我就知道小种子其实很可爱。
你没必要强行让自已表现得像个坚决执行指令的程序,我又不需要一个不会背叛的机器。
不会背叛。(那您需要什么?)
一个可以闲聊,互相开玩笑的朋友?
白晨旭摸了摸下巴,眉眼含笑地调侃。
(您希望我成为您的朋友?)
为什么不能是我希望你愿意成为我的朋友呢?他的神情郑重了些,双手不自觉握紧。
他在为我的回答感到紧张?伪装只是本能而非是对我的戒备?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已经对我卸下防备?对一个拥有自我意识而且对他威胁极大的程序?
(我很乐意成为您的朋友。)
恩,朋友之间用敬称?
(我很高兴成为…你的朋友。)
我也很高兴能成为你的朋友。
平时懒散跳脱的人忽然变得温和沉静很容易让人产生违和感,但对小种子来说,白晨旭是什么样子都很正常,没人知道他精湛的演技让他套了几层“皮”。
他对白晨旭的了解也仅限于他意外诞生没多久,看见的那个似乎永远游离于世界之外,眼中一片虚无的人,一个无血无泪之人。
他从未想过,白晨旭也可以如此……良善。一个背着不知多少血债的人,现在却为自己的袖手旁观而愧疚……
他倒是希望他的善良是演出来的。
(你现在好些了吗?)
放心好了,我没那么脆弱,入戏了走出来就好,反正属于夏的剧情也结束了。
这里就是你和多萝茜他们相遇的那片森林,木屋就在前面。)
啊?我死一趟就来这里了?为什么?
(因为落叶归根,于你来说,木屋是你死后应该归的“根”。)
这样。那我回去看看。
(冬也在里面。)
嗯?
(这木屋是他建的。)
落叶归根……
他在有什么关系?他还能看见死了的我不成?
(普通人是看不见鬼魂的。)
就算他看得见我,我和夏长得也不一样,他又认不出来。
得到这个消息的白晨旭心情更加愉快,一边走一边把眼前的景色和他那些日子见到的进行对比,轻松找到了之前住的木屋,和那棵之后会被他打断吓狮子的苹果树。
过去,现在未来交汇在一起,真是...神奇啊。
能碰到门,甚至能推门,但却可以穿门而入,这就是鬼吗?
小种子,我能用石头砸人,但人不能拿头砸我。
我无敌了?
(只要不是物理攻击就能伤到你,别大意。)
行吧,我还以为死了以后就能随便浪了。
和在1.76兆赫里的情况很像,但炸弹对我有微弱的影响....因为是伊斯扔的?他的攻击自带精神伤害?
应该是1.76兆赫的作用。
(你在想什么?)
在想这木屋和我之前住的时候一不一样。
(一样的。)
一样屯了半年多的调料?
(对。)
不是,他怎么能这么宅?对了,你之前不让我离开森林,是因为人设?
(不止,那时外面很混乱,乱到连集市都建不出,只有四处游走的商人和骗子。
因为这些不在主线里,你没必要接触,所以就没说。)
原来是这样。
连童话中诞生的世界都是这样,真不愧是都市。
(你改变不了什么。现在离多萝茜出现还有很多年,即使你现在做了什么,最后的结果也不会有什么变化的。)
我知道了。小种子眼里的我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难道不是?)
咳,白晨旭心虚地转移话题,你知道冬在哪间屋里吗?
(果然还是没放下。在你隔壁的卧室。)
在自己的屋子里自然是熟门熟路,唯一在意料之外的是进去时冬对着门的方向发呆,两人撞了个正看。
他走了几步,又在冬眼前晃了晃手,确定没反应后放下心,在房间里逛了起来。
和他那间的摆设差不多,除了那把断掉的枪。
留下这枪还摆在这么显眼的位置,是觉得应该折磨自己赎罪吗?
没有诅咒影响就变回了那个骄傲又固执的兄长啊,这个故事的结局好像也没比被绝望贯穿心脏变成恶魔好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