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南星之所以为难,是他此刻有点怀疑这套针法到底行不行得通,听起来太不可思议了。
因为书上看到的和孙思邈说的完全就是两码事。
书上写鬼穴十三,分别对应人中、少商、隐白等十三个穴位,行针时只需要扎一两针即可,别无其他。
时有行针诀,如下:
百邪颠狂所为病,针有十三穴须认,
凡针之体先鬼宫,次针鬼信无不应。
一一从头逐一求,男从左起女从右,
一针人中鬼宫停,左边下针右出针,
第二手大指甲下,名鬼信刺三分深,
三针足大指甲下,名曰鬼垒入二分,
四针掌后大陵穴,入针五分为鬼心,
五针申脉为鬼路,火针三下七锃锃,
第六却寻大椎上,入发一寸名鬼枕,
七刺耳垂下五分,名曰鬼床针要温,
八针承浆名鬼市,从左出右君须记,
九针劳宫为鬼窟,十针上星名鬼堂,
十一阴下缝三壮,女玉门头为鬼藏,
十二曲池名鬼臣,火针仍要七锃锃,
十三舌头当舌中,此穴须名是鬼封,
手足两边相对刺,若逢狐穴只单通,
此是先师真妙诀,狂猖恶鬼走无踪。
而孙思邈说的却是:针前需“斥”,针后则“送”,如果病人诉说苦衷,还要答应还愿之类的不存在于书上的话。
行针时分先后顺序,依照男左女右的原则,先从鬼宫,也就是人中开始,针不行满,要留退路,如果“鬼魅”不肯离去,万不得已,只能扎最后一针,也就是鬼封,在舌头下面行针。
至此,封鬼于体,形神俱灭。
至于为何会留后路,而不赶尽杀绝,孙思邈的意思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人鬼某种意义上是一样的,杀鬼形同杀人,医生是救人而非害命。
听孙思邈说完,此刻李南星也觉得这套针法过于诡异,感觉自己不像是在治病,反倒像是道士驱邪一般。
中医治病,虽然在别人看来神乎其神,那也只是外门汉看到的样子,等真的深入了解之后,其中医理明确分明,十分科学。
特别是经络学说一经问世,受到了很多人的推崇,人们从不信一根小小的银针就能有如此威力,到现在的谈到养生本能的想到针灸,其中过程艰辛多变,不可一一道哉。
但这鬼门十三针作为针灸篇中最著名最神秘的存在,实施起来,步骤复杂诡谲,一步行错,万步皆错,步步是错,到时累及自己事小,病人身体再次受损,结果可想而知。
心中所想怎能瞒得过意识灵虚之中的众鬼医。
孙思邈说道:“稚子此时不信无妨,只需行吾言即可,不可耽搁,鬼祟入心,神仙难救。”
其他鬼医也是纷纷劝说。
叶天士:“小友莫怕,鬼医齐聚,我等医术之高,如高山仰止,怎会让你名声扫地?还需信吾等。”
钱乙终于按捺不住,在意识中破口训斥:“行医之本,在速不在夺,倘扭捏再三,病体受损,定夺再三也是枉然。我等皆鬼,汝浑然不惧,却被小小鬼念所压,可笑至极!”
扁鹊暗暗竖起大拇指,为钱乙的话点赞。
李南星是一个听劝的人,听人劝,吃饱饭。
想了想还是说道:“诸位爷爷叔叔们,我要不要搭个道场?驱鬼除邪总得需要一点仪式感啊?”
钱乙听后,气的在意识中拖着长音大喊:“滚”!
等张薇挣扎幅度渐小,李南星和辛夷两人把捆在她身上的布条解开,纱布从口中拿下之后,李南星捏起一根银针,听着意识中孙思邈的话,开口大声问道:“好医道存世百年,各种魑魅魍魉皆不敢犯,你看到门口的对联了吗?”
张薇龇哈着嘴,目露凶光,语气强硬,狠狠说道:“不知道。”
声音低沉沙哑,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声音是男是女。
这一张口,李南星就愣在了原地。
这下,李南星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了。
辛夷更是被吓的双手紧紧攥着李南星的胳膊,因为过于紧张,指甲已经嵌进了肉里,而李南星却浑然不觉。
孙思邈在意识中急道:“不可露怯!”
声音如洪钟大吕,把李南星的脑子震得嗡嗡作响,当下不再犹豫。
稳住心神之后,李南星越想越气,他妈的针在我手,我怕你个屁啊,老子意识中住着十个鬼,再凶的鬼也能让你灰飞烟灭。
如是想,心中不再害怕,而是一片浩然光明,不再啰嗦,当下一针下去,稳稳当当的扎在张薇的人中处。
因为刚才人中已经扎过一针,此时的张薇并没有任何的反应,结果也在李南星的意料之中。
李南星继续喝道:“无管来路是何人,莫从我手来抢人,这就是我门口的对联。”
“他妈的即使阎罗王来了老子都能跟他杠上一杠,何况是你这个小小杂碎?老子问你,你是谁,从哪儿来?为什么要迫害张薇,说!”
说完,手中又捻起一根银针,恶狠狠的盯着张薇。
张薇见此情形身子陡然一颤,继而蜷缩在一起,操着浑浊不辨的口音说道:“我要她死,我就要她死,是她不信守承诺在先。”
话一出口,李南星和辛夷愣在当场,敢情这他妈真的是鬼上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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