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南星把小人从地上捡起,扫视一圈众人,然后把目光定格在葛洪身上。
葛洪点了点头。
李南星从地上狼藉之中翻出毫针包,从中抽出最长的毫针,手拿小人贴在墙上。
银针从小人印堂穿过,直刺墙面之上。
小人口中立即发出一声尖叫,艾草扎成的四肢随着嚎叫,剧烈的挣扎,奈何被银针所镇,任它如何扭动,还是不能移除分毫。
王家众人见状,又是一阵惊慌。
王母更是被吓得双眼一翻,双手摸着胸口,差点晕死过去。
李南星赶紧绕到王母背后,按在她的中冲穴上,咬牙道:“老不死的,您老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好戏还在后头呢,给老子睁开狗眼挺住了。”
其他人见到草人的种种异像,惊骇之色不亚于王家人的反应。
饶是李半夏行医半生,也没见过如此诡谲恐怖的一幕,但自己儿子却是浑然不怕。
非但不怕,还敢对其施针,自己儿子几斤几两自己还是知道的,从小自己调教,医术深浅自己比谁都清楚。
可此刻看着李南星愤恨的表情,李半夏突然有点看不懂他了。
还有医馆里的其他十个老中医,个个医术高明,手段独特,就像古籍中失传的手法,自己研究几十年,一直不得其门,他们却能轻而易举的使出来。
还有他们现在太镇定了,好像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王家其他人有的则是紧闭双眼,瑟瑟发抖,不敢再看,刚才有多凶,现在就有多怕。
李南星阴笑道:“刚才一个个牛逼哄哄的,怎么?现在怕了?我说过,砸我医馆,你们有一个算一个,我,一定,会让你们,百倍奉还。”
王妻颤悠悠道:“别别别废话,到底因为什么还还还不确定,你别把话说太早了。”
王母也接话道:“如果真跟你没关系,你的医馆损坏的东西,我们照赔。”
李南星讥笑连连:“好好好,很好。”
说着,李南星看向墙壁上的草人。
“妖孽,现在不说,更待何时?”
草人一阵颤动,随后,一个妩媚妖娆的声音,娓娓道来。
“我乃永乐年间原州县令蔡培之女,蔡蝶舞。”
关中屏障原州,为古时兵家必争之地,关隘无数,要道通达。
古人评原州:左控五原,右带兰会,黄流绕北,崆峒阻南,据八郡之肩背,绾三镇之要膂。
回中道路险,萧关烽堠多。
足见原州的重要性。
明时,原州关隘主要为抵御瓦剌所设。
蔡蝶舞就是那时跟随父母来到原州。
站在原州往东三里的东岳山上,俯瞰山下,众生皆蝼蚁。
那时,蔡蝶舞十三岁。
豆蔻年华,天真烂漫,古时女子十五为及笄,再有两年,蔡蝶舞就要说婆家了。
抱着美好的幻想,她在想自己将来的相公会是谁家男子?是谁那么好命会娶了自己呢?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
在那个年代,女子无才便是德已经贯穿人们的大脑,成了不言而喻的铁律。
因为父亲在朝为官,愚民之见自然嗤之以鼻,加上家中书籍很多,蔡蝶舞每天除了嬉笑玩闹,就是躲进书房看书。
她看《西厢记》,幻想自己就是崔莺莺,期盼着见到自己的张生。
她看《窦娥冤》,气的整夜不食不眠,银牙咬碎了,都想着亲手撕了那个张驴儿。
她喜欢李清照,感叹那个命运多舛的女人悲惨的一生。
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和颜如玉,书看多了,思想也就活络了起来。
她不再是那个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的傻丫头了。
相反的,她有了自己的主见。
她知道天上雷动,不是老天爷发怒;
知道四季轮回,是自然之功;
遇到不平事,她会挺身而出,不惧权贵。
及笄之年,蔡蝶舞遇到了方俊。
方俊世出名门,知书达理,才华横溢。
很快,两人在媒人牵和下,成了伉俪。
那段人生是最美不过的人生,也正是因为人生太美,一下子到了顶端,才有了突然的飞流直下。
如果说,一切都按照这个发展下去,她的人生一定是顺风顺水,将来嫁个好婆家,做个好妻子,再生下几个儿女,了然一生。
那时,父亲忙于政务,鲜有见面,偶有相见,也是愁眉不展,哀叹连连。
朝廷又下了旨,西征瓦剌,民间男子十五岁以上者,皆要从军,赋税增加,一时间民不聊生,百姓怨声载道。
天高皇帝远,边塞出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