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公社就一个公安员,人们都叫他李公安。
李公安的权力相当的大,比电影《山杠爷》中的山杠爷还牛叉。
他决定一个人的前途与命运,从来不走司法途径,凭自己的好恶就行了。
他可以命人把看不顺眼的人,绑了,关几天,甚至十天半月。
以此来表明他在龙门山公社,说一绝对没人敢说二的权威。
也可以让有点小偷小摸,生活无奈的而又犯了错误的人,不通过法院判决,直接送进劳教所劳动教养。
用他的话说,进去吃几年不要钱的饭,享受拳脚按摩服务,等到出来,肯定是个好人。
可事与原违,凡是进去关了几年的人,出来后男的讨不到老婆,叫刑满释放犯,人见人怕,最终破罐破摔,成了真正的社会垃圾;女的出来叫烂女人,没婆家敢娶,也就对未来生活失去了信心,混一天算一天了。
于是,龙门公社就多了很多对立面的人物,从最早只有“地富反”,三个阶级异己分子的管制对象,也就十来个人,经过炮十年下来,就多了“坏右”两类管制对象,人们把劳教出来的人归类于坏人之列,人民对立面分子,年积月累,已达百人之众。
于是就有人怀疑李公安的业务水平,专业技能,说他这不是在保一方平安,而是在给当地制造社会瘾患。
受改造的人只有越改越少,为何越改越多了?
你这不是叫公共安全,是公共麻烦。
李公安很是不服人们对他的评价,将提他意见者,抓了,关个十天半个月,再有多言者,就送进去。
送去泊人多了,里面的管教干部也烦,就问此人何罪?
李公安随便说个惹事生非罪,顶撞领导罪,反正不走法院那一关,一切他说了算……
于是,李公安便成了龙门山镇走路横着来的人。
于是,李公安便成了走夜路要戴铁帽子的人。要是那天忘记戴,说不定从哪个黑暗角落中,飞来两块石头,脑袋就开瓢了。
今天,李公安听了民兵连长添油加醋的语言,也就火气上飚,下令绑了龙傻儿,先送劳教所关两年再说。
镇上名人龙傻儿要被劳教,事情一下在公社炸了锅,胆大的人儿,原与龙莽子有点交情的社员,纷纷赶到公社,好奇地问:“李公安,这傻儿还不到七八岁,能犯什么罪?”
李公安在公社除了社长,从来不把人放在眼里,办事从来不让人质疑。
他想都不想地回了一个罪名,说:“拐卖人口罪。”
也有人儿听了这罪名,更加莫名其妙,更多是今天长了反骨,就不信他的权威,瞪大眼回怼李公安,说:“李公安,你头是让门夹了还是长了包?龙傻儿这么小,只有人家拐卖他的份,他拿什么去拐外人家?”
接着就有狠人,举经据典,怀疑李公安是制造冤假错案的专家,问他办案经验是不是跟师娘学的?这明显办错了。
用脚后腿也想得到,他龙傻儿就是个不识数的傻儿,打牌都分不清大小王,还拐卖人口?谁人给他拐?他被人拐卖了还差不多。
李公安脸色铁青,他恨这些鸟人目无尊长,今天就让他们知道,他李公安只要看一眼,就肯定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他也想用事实证明,所送劳教所的人,个个都是罪大恶极,李公安不是公安系统的饭桶了,是公安局的神眼。
他就令送龙傻儿的人放慢一步,自己先做个犯罪笔录,搞个铁证如山的证据……
这边,李公安装模作样地做笔录,那边,语焉就带着龙母,闯进了镇委书记办公室,去告刁状。
镇委书记是从部队转业到地方,拖着一条瘸腿的人物。
人们不知他真实姓名,但见面都叫他瘸腿书记。
他也爽快地应着。
瘸腿的镇委书记也是一个牛叉的人,听说在部队下来前,是个团级干部,组织上要让他当县委副县长的。
但他是当老大惯了的人,受不了做牛尾巴的约束,于是就来龙门山镇,当了鸡头——龙门山镇镇委书记。
龙门山镇下辖六个公社,龙门公社只是龙门山镇一个小单位而已。
他早就听说龙门公社的李公安可以草菅人命,结果还没来得及治他,这小子又在那里制造冤假错案了。
他给龙母泡了一杯茶,又给语焉一把奶糖,然后才笑嘻嘻地说:“龙母,莫着急,有我瘸腿在,龙门山镇的天垮不下来。”
他的话音刚落,通讯员就推门进来,告诉他李公安要把龙傻儿送劳教所了。
瘸腿书记人就跳了起来,抓起桌上的茶杯砸向门外,大骂:“我日他李公安先人板板,这种案子也办得出来,这个镇子难道没有王法了?还要我这瘸腿书记干个锤子。”
他带上传令员,和语焉带着龙母,急匆匆赶来帽子叔叔住地。
公社书记听说瘸腿书记来了,屁颠屁颠地赶来接驾。
瘸腿书记没有鸟公社书记的满面春风,劈头就问你龙门公社不是老子领导是不是?一个屁大点事,就要无中生有搞成天怒人愿,安心不让老子过日子是不?
公社书记忙说是你领导是你领导,一切行动听你指挥。
说罢,忙找来李公安,当着瘸腿书记的面,把办的案说清楚。
李公安平时虽然在贫下中农面前胆儿肥,但在领导面前,还是尿裤子的主。
他见了瘸腿书记那满是怒火的样儿,平时那老子就是老大的装逼份儿,一下蔫了气。
他先是递上烟去,叫了一声书记好,你为哪般发这么大的火?
瘸腿书记一巴掌扫了过去,狠狠地给了李公安一个耳刮子,骂道:“李公安,你娃耍长了,办案的水平,跟你师娘学的是不?一个七八岁的龙傻儿,也让你弄成拐卖人口罪?你跟老子说说,他一个卵大点娃娃,是用语言骗人,还是用金钱诱惑,才把人拐去卖了?”
李公安摸摸被那耳括子掴得热辣辣的脸,很是恼火,但也没办法,虽然他不指望在瘸腿书记手下往上升,但他隶属瘸腿书记管辖,忍了。
李公安还是满脸挤上笑容,说他不正在调查取证吗,很快就能掂清楚。
瘸腿书记手一挥说:“取证个铲铲。你不就是要来个黑的说成白,白的说成黄,在龙门公社,你制造的冤假错案还少吗?被你逼上绝路的青年男女还少吗?”
公社书记忙帮腔道:“李公安,这些年你在龙门山公社,的确害过不少人,做过不少错事,所以村民对你执法行为很不满意。”
瘸腿书记也不多话,说这件事情他知道,可以证明龙傻儿不是人贩子。
靠!李公安更加无语了。
还有敢公然打他脸的人。
不过,李公安还是认了。
瘸腿书记在这个镇,是比他更牛掰的人物,弄火了他说不定还会讨两个耳刮子的赏。
瘸腿书记往外挥挥手,又派民兵把龙,傻儿送回龙门山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