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宗身心俱疲。谁能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在这椒房宫里下毒？怕只有那人做得出来吧。想到这，脑仁突突直跳。
冷静下来过后，他思索了会。看着悲悲切切地倒在怀中的爱妃，伸手抚平了有些凌乱的鬓角，“杜爱卿，可有什么好主意？这件事越少人知晓越好。”
“皇上，老臣以为先暗中查找中毒来源，然后顺藤摸瓜。
一般容易投毒的地方有饮食、女性常用之物，比如胭脂水粉之类的。鉴于皇贵妃怀有身孕，一般不会再常用，但也不能排除，可以一并查查。
还有就是熏香之类，包括香囊、贴身之物等等。”
杜知秋还事没敢抬头，只低头跪着，老胳膊老腿的真是要了老命。偏偏高宗一心只在董贵妃身上，压根就没注意到。
董贵妃是个聪慧女子，瞧见杜知秋悄悄地揉了下膝盖，直起身子对高宗使了个眼色。这才端坐着，看向胡子花白的老人。
“杜爱卿，快快起身回话。赐坐。”高宗整衣敛容坐在主位上，心里翻腾的厉害。这要是查不出来，爱妃可怎么好？他不敢往下想，恨得他想把那人碎尸万段。
“谢皇上。”杜知秋踉跄地站了起来，腿跪麻了。“皇贵妃想想，最近一两个月来，有没有换贴身之物？或者香薰用料之类的？”杜知秋还是觉得，想在饮食里做手脚不易。贴身衣物和熏香之类的可能性大些。
“本宫不知。平时都是贴身丫鬟迎春在打理，本宫身子重就全权交给她了。皇上，迎春她可是臣妾的陪嫁。是不是……”董贵妃没往下说，她也知这样不妥，但要皇上亲口说出才好。要不，怎说她冰雪聪明呢。
“爱妃，不可。不能打草惊蛇，那人一定盯着椒房宫呢。这事交给寡人，爱妃只管安心地养好身体。”高宗怎能忍受让爱妃陷进这种事情里来？心疼她还来不及呢，养好身体才是最要紧。
“皇上，老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吃了满嘴狗粮的杜知秋，恨不得马上就离开椒房宫。他只当自己没长眼睛，没带耳朵才好。
“爱卿，但说无妨。”高宗现在只能倚重杜院首，其他太医院里的人，是不会让他们知晓这事的。保不准有那里的人也参与进来的。
“想我杜氏一门，虽传承百年，因有祖训，但未涉足过用毒解毒这块。然而，却也认识擅长此类之人。如蒙皇上恩准，请他来椒房宫里暗查，也许会事半功倍。”
高宗心下欢喜，这总比他们自己瞎子摸象要靠谱的多。时间最为宝贵，不然爱妃就会多担风险。
“杜爱卿，朕准了，而且要尽快。你亲自领着人来。”高宗解下身上的金腰牌递了过去，“朕会让人暗中协助你们的，尽量不让人瞧见你们来椒房宫。爱卿，跪安吧。”
“臣遵旨。”
杜知秋出了宫，就往宰相府里去。他们平常有固定的联络场所，可今来不及通知了。
明眼人心里都清楚，不是那人的作为又会是谁？只是她做事向来点水不漏，这次不知用的是何手笔。
李三浦同样震惊于那人的胆大妄为。如果说让高连勇迎娶高迎迎，是向高宗施压，那往椒房宫里下毒，这手太狠了。这是不成功便成仁的节奏。
“不瞒宰相大人，下官在椒房宫里，惊出一身冷汗。幸亏发现的早，不然后果可就是一尸两命。越想事情越重大，遂找宰相大人拿拿主意。”
李三浦手捻胡须，沉吟了半响。“自先帝薨逝后，高宗连两位皇子都没能保住。三皇子武以旻，如果不是武崇和吾儿舍命相救，怕早就抱恨终天了。因而高宗背后有股势力在牵制着，有些事他身不由己。
武以旻在朱雀大街出事后，我把三皇子的境遇透露给他。如此，武以旻才安逸些时日。我判断，因是皇上的强硬加上立太子之争，才让高连勇之流迫不及待了。他们这是在扫除一切障碍，只为那个位置。”
听得李宰相的一席话，杜知秋打了个冷颤。虽在宫里也有十来年了，见过最多的还是后宫中的那些个阴私手段。这种你死我活的斗争，仿佛离自己很遥远。可现在近在咫尺，难免会觉得心惊胆战。
“那宰相大人觉着，这件事杜某怎么处理最好？”
李三浦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抹亮色，“杜院首，你我都没得选。我们避免不了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三皇子有句话本相特别有同感，他说我只想好好地活着。想必高宗也会被这句话而打动，那也是喊了他十几年二叔的小一辈啊。”
眼眶有些湿润，李三浦停顿了会，“就拿这件事来说，你杜院首已经牵涉进来了。不管背后那人是谁，你的一举一动可能都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内。如果你想两边都不得罪，是不可能了，只能选边站。而且是坚定地跟随，或者只听从自己的内心。”
杜知秋心知肚明。这一路上，他已反复地进行了推敲。来宰相府，一是找同盟，二是想让李宰相早作准备。
“宰相大人说的是，杜某已脱不了干系。旁的不说，只从医者角度，我杜氏一门医者仁心，老朽是不会同流合污的。我们都没有选择说的好。三皇子没有，宰相没有，老朽也没有。”
生逢乱世，有多少辛酸和无奈不是你能掌握的。随波逐流也好，射石饮羽也罢，似总有双无形的手在操纵着。仿佛他是一位君临天下的王者，睨着芸芸众生中的百态。
“本相冒昧地问一句，杜院首可有把握找出是用的何毒？”
这才是解开谜团的关键一步。如果用的什么毒都很难鉴定下来，又何来查找真相？要想保住皇贵妃和小皇子，也将难上加难。
“没有。想我杜氏一门，没人精通此道。
据皇贵妃的脉象来看，应是慢性中毒。老朽推测，要么是无色无味之药，控制好剂量；要么是药物相生相克，造成慢性中毒。无论是何种，都需此行高手才可以解。想着找亲家推荐个合适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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