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行看到许仙改的是《无为而治》的无字，已是心头大定。
当日听到了吕天生说的话，他回去后仔细研究如果许仙要献媚朝廷，当改什么字？
挑来选去，仔细研读，随后又经过系统几番分析，觉得恒字与无为而治的无字有最大可能。
如今许仙果然是在这个无字上做文章。
说起来，还是吕天生料人如神，他不过是因人成事罢了。
孟行便看向一旁的吕天生：
“吕兄怎么看？”
一边的吕天生冷笑道：
“我早知许仙要献媚朝廷，这次公然改无为無，却也不出乎我的意料！”
“出人意料的在于，孟兄先他一步改恒为常，公然献媚皇帝，竟是比许仙还提早一步，比他还露骨！”
“……”
吕天生哼道：
“当日我见孟兄要改开篇一字，是先拔头筹，便明白接下来许仙无论改什么，即便改的遍地开花都要落在下风了，故此不看也罢！”
孟行问道：“吕兄是否看我不爽？”
“当然！”吕天生直言不讳：“不过你敢虎口夺食，便叫我欣赏你几分，况且你改的是开篇，是开宗立派，而许仙改的是后面，他就算是妙笔生花，也显得小家子气！”
“……”
吕天生再道：
“许仙改字的名声，被孟兄抢先一步，分走大半！再加上孟兄四首望海楼，震惊天下，这次千金宴就似给孟兄办的差不多。难怪当时你根本不敢留下，急急忙忙便跑路了！又拉上我等做垫背，不然你一个人上路也怕被人打闷棍吧！”
孟行不得不承认：“的确是有赖各位保护，到了清河郡请大家吃酒！”
“戚！”众人表示不满：“虽说我等属于自愿，但你只是请吃酒也太无诚意！”
孟行喜滋滋地拱手道谢：“再次感谢诸位陪伴，才让小弟一路吃得香睡得香，不怕被人打闷棍了，到了清河郡诸位定场子，孟某绝无二话！”
“哈，这还差不多！”
这时钱谦益道：“吕兄看起来料事如神，不过王家这次吃这样大亏，伱怎知王家还会替孟兄扬名？”
吕天生道：“孟兄先改恒为常，大有深意，他们既然是改无为無，说什么都比避不过去的。”
“哦……这是何道理？”
吕天生不答，反问孟行：
“孟兄是否是猜到了许仙的打算，这才想到提前一步截胡？”
孟行的思路，灵感来源于吕天生，因此哈哈一笑：“吕兄是早便预料到了，与我可谓是惺惺相惜啊！”
“英雄所见略同罢了。”吕天生傲然：“天下读书人，能猜到这一点的恐怕不少，但是敢像孟兄这样火中取栗、命也不要的也独你一个！令我稍有些佩服。”
“能得吕兄佩服，也是极为难得了。”
“……你们两個要互相佩服客套，等下可以么？”闻挺道：“许仙改无为無，大有深意，此事还得赵大家率先认可，不同寻常啊！”
“闻兄，不料你还有这种见识？”
“废话，老子跟你一样也是正经举人，也读时政！”闻挺问道：“孟兄，这件事你怎么看？”
孟行的看法多了。
无和無在日常生活中是一个意思，但在有超凡力量的世界，无和無也是两个字。
無代表没有、缺失、不存在，而无则是包含一切，无字通元，元字通玄，是无有通玄之意，能够无中生有，而孟行死而复生，领悟的静极笃虚，就是无中生有的明证。
如果用日常的用法来解读无为而治和無为而治，意思是相去甚远而不自知。
而许仙能改无为無，不管他修为如何，理论方面已是有极高的见解。
而改无为無，也代表着他的政见。
无为而治，是可用万法而治国、选用合适的办法来治理国政。
而無为而治的意思则是，尊照世间的规律，顺自然，合人性，不需要君主过多干预来治理天下。
看上去是要叫君王放权，讨好的是各大世家、官僚，所以能得王家支持。
但若是更深入理解，这个主张的核心是不争的思想，是教民不争。
皇帝、君王要的就是民不争，世族、大家，同样需要民不争，做顺民。
無为而治，讨好的是谁？
不言而喻！
这些弯弯绕绕，就是《读书成圣》的本事。
许仙的马屁已是拍到了长京，拍到了皇帝身上，而许多世家，对他的理论也不会排斥，只会赞同。
这就是许仙的高明之处，也极为可怕。
孟行知道，“资本”若是放纵不管，無为而治，是多么恐怖的事情。
但是，这满船的举人，也都是無为而治的受益者，看他们神色，多半是赞同的。
孟行能说么？
他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