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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青萍之末(下)(1 / 1)

虞银玉放学之后,想起今天扬武说,趁着明日私塾休息之时,约自己去峨嵋山参加一年一度的“百叶争花节”——那是峨嵋郡上下的大节日,号召各门各派的年轻一辈会晤切磋,不但是提高门派声望,更加是加深更大门派的互相交流,峨嵋郡有一定名望的都会提前几日上山准备。

即便虞银玉是再度回想,脸也不自然红了——当然不是因为扬武是风度翩翩的佳公子,相反他身材魁梧,个子在峨嵋郡都远高众人,师从洪门青牛派,除去威猛无比地拳法,善使双刀,抡起双手长柄刀威风凛凛,所以他自然而然更关心武术相关的活动。然而对于虞银玉来说,她期待的是在本次会武日中,可以看到各个门派的英雄豪杰,看到各个英俊潇洒的俊人儿,要是拔得头筹的是哪个门派的撑头少主,然后能够一见倾心,两情相悦,三见定终身,四见……哎呀,银玉啊银玉,你怎么能这样不知廉耻呢,你要矜持啊,至少要等到人家三拜家门以后,展现诚意,才能稍稍露出欣喜之意,再说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银玉在家门口来回踱步想着,转念一想,哼,要是真的遇上如意郎君,哪怕浪迹天涯,也在所不惜。

下定主意的虞银玉大步迈进花园,正欲前往书房看看爹爹在不在的时候,却看到妹妹虞巧轻蹲坐在花园的石凳上,一改往日的活泼乱跳,上蹿下跳……呸呸,怎么能这么形容可爱的妹妹呢?虞银玉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眼珠子一转,这可是个好机会,昨天被虞巧轻假寐逃脱了责罚,今天,嘿嘿。说干就干。只见虞银玉从背后踮起脚尖,拢起袖摆,提起裙围,轻点脚步,慢慢靠近,然后猛地一拍虞巧轻的肩膀。

“哎呀。”虞巧轻猛然跳上石桌,但是因为蹲太久蹲麻了双脚,站立不稳,往后仰倒,双手胡乱地向前抓着。

“姐姐,救我。”虞巧轻下意识的想法脱口而出。虞银玉也没想到,虞巧轻会有这么严重的应激反应。她双腿微曲,深吸一口气,双手往前一探,摆出一招“太清见日明”,托起虞巧轻的后背,腰身一转,带动左腿后曲,然后向右一转,避开了石凳,把虞巧轻倒下的力道卸了出去,轻飘飘地落在手上,这个是点苍派阴阳玄功中的山涧拂晓起手式,是专门给女弟子学习,增加了阴柔功法,从而弱化了岳门的刚猛。

“哼,姐姐!”虞巧轻嘟起了粉嫩小嘴,粉鼻上的汗珠似乎还在惊恐万分,黛眉却是越发攒集,想起昨日还给她买了糖葫芦,今日却要受到这样的惊吓,她的眼前逐渐模糊。

虞银玉看着妹妹虞巧轻的泪花已经在眼睛来回旋转,搞不好下一弹指,就要泪洒她的衣襟上了,连忙喊道:“好了,好了,可可,姐姐知道错了,姐姐也不知道天底下能有什么疑难可以难住妹妹,这不是担心打扰到可可嘛,才不敢大声。”

虞银玉才不是担心虞巧轻了,她是怕虞巧轻要是哭了,会弄坏她的锦衣,要是她再去向父亲告状,那自己明日恐怕都没办法出门,要是没办法出门,那恐怕就会与名门少主失之交臂,那可就损失大了,所以特意转移话题,让虞巧轻不再关注自己刚才捉弄她的事实。

她的忧愁不自觉的涌现在脸上,虞巧轻看到,以为姐姐是真的在道歉,但是却“得理不饶人”哭喊着:

“你知道就好了,可可才没有难过的事,也只有你们大人才会自己让自己不高兴,自己让自己左右为难。”

听到虞巧轻这么一说,虞银玉心头一紧,感觉自己不在的时候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连忙放下虞巧轻,轻抚她的眼角,按着她的肩膀,蹲下身子,抬头看向虞巧轻的眼睛,轻柔问道:“可可,怎么了,是谁不开心了?是辛妈妈吗?”

“才不是呢,是爹,自从上午的来客走后,他一直唉声叹气,中午,可可叫他去吃饭的时候,他也不去,给他送去糕点也不吃,下午也不弹琴写字,在大堂内来回踱步,一口一个‘怎么办’,哼,要可可说啊,难办,那就别办就好了,爹平常总说,要顺心而为,怎么轮到自己,就不知道该怎么办呢?”虞巧轻喉咙带着气泡音,大致描绘了虞银玉走了之后发生的事情。虞银玉也没有为妹妹突然说出这么有哲理意味的话感到开心,她反而担忧着是什么事情让爹爹如此困恼,这可是自从虞家傍上峨嵋派以来,鲜有的能够让爹爹如此为难的事情,现在娘亲不在,自己应当为家里分担一点责任了,所以虞银玉打算干脆找父亲问清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看看能不能帮上忙。当然,最好还是不要耽误自己明天的出行。

虞银玉把虞巧轻放到石凳上,摸了摸虞巧轻的头,站起身子后弯下腰,看着可可闪闪发亮的眼睛,小声说道:“那姐姐就去看看爹爹,看看是什么事情让爹爹有勇气,敢惹我们家可可不高兴。”

“姐姐!”虞巧轻跳下石凳,拉了拉虞银玉的袖摆。

“怎么了?可可。”虞银玉侧头看着虞巧轻。

“不可以凶爹爹!”虞巧轻一字一顿严肃的对着虞银玉说着,“要好好跟爹说,娘这几天去山上送物资去了,你要是再和爹吵起来,可没人会劝架。”

“好!”虞银玉看着正经的小妹有些哭笑不得,低下身,捏了捏她的小粉鼻,也郑重告诉她,“咱们家呀,有可可在,谁都不会吵起来。”

“哼,也不知道之前没让你出去踏青,是谁急得又哭又闹,呜呜呜呜呜,好可怜哦!”

虞巧轻看到姐姐虞银玉被这一句憋的脸部都红肿了,连忙跳开,然后双手举过头顶,撒腿就跑,也不给姐姐追击报复自己的机会。

“可可!哼!”虞巧轻眼珠子转了一圈,“等我回来的时候,你要是没有抄完一遍《千字文》,看我怎么收拾你。”

虞巧轻趴在书房的窗台上看着姐姐一颠一颠走出去,摇了摇头,唉,真是没有一点淑女形象,以后谁会娶她呀。从窗台上跳了下去,看着自己面前的笔墨纸砚和《千字文》,感觉自己头都大了,要是其他事情被姐姐欺负,找爹撒娇示好还能逃过去,但是一旦涉及到学习,那就没有半点可以商量妥协的地方。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要虞巧轻真的定在椅子上,去抄写《千字文》——这还是闭眼做梦会更为现实。

虞巧轻一蹦下椅子,来到书桌附近,悄悄扭了一下旁边的灯台,然后看到书桌下面打开一条通道。

嘿嘿,这可是虞巧轻偶然间看到爹爹虞飞延有一次突然从书房间消失后,才发现了这条通道,她点好了一根蜡烛,缓步走下台阶,她在下面藏了一些好吃的,还有些水果是今天中午去叫爹吃饭的时候,从访客送来的水果那里拿的,之前从来都没有吃过,是一种很神奇的水果,外面是一个厚厚紫褐色的壳,切开壳后可以看到里面白嫩嫩的果肉,就像荔枝一样,一口咬下去,酸酸甜甜,软软嫩嫩,怎么吃都不够,不过要是没有核那就更好了。

爹说这个果肉因为像凤髓,所以被称为凤果。

世界上真的有凤凰吗?有人杀过凤凰吗?怎么知道凤髓就是这样的白色,而不是像芒果一样黄色的呢?虞巧轻不知道,也不想去思考这么多,但是虞巧轻喜欢这个凤果的味道,还特意偷偷多拿一些藏在密室里面——这可是姐姐虞银玉都不知道的地方。

密道很深,下面直连了一个大厅,里面放了很多书籍,她打开看过,有很多文字她都看不懂,看起来不像陶朝的流通文字,有些看得懂的,却读起来很拗口。除此之外,里面还放了很多奇装异服和一些怪异的珠宝首饰,她从来没有看到爹和娘谁有佩戴过。

这条通道最后通往的是前院石壁的假山下面,也不知道好端端的修建一个这么大的密室有什么用,是用来躲猫猫吗?哼,大人才不喜欢躲猫猫呢!但是这并不妨碍虞巧轻把这个地方当作自己的秘密基地,她什么东西都喜欢放到这里躲避家里人的侦查,尤其是姐姐,就会偷自己好吃的,并且留下“证据”,似乎在得意洋洋炫耀,哼,自己也要把凤果藏好,才不给姐姐吃呢!

等到虞巧轻吃完后,把果壳带到书房上面,全部都处理掉以后,确保不会露馅后,才跑到书房里面,一笔一划抄起了千字文,这千字文让虞巧轻很不爽,很多字她不认识,而且笔画也很复杂,比起小时候姐姐虞银玉教她的几首诗真的要麻烦很多。

她特别喜欢“野火烧不尽,吹风吹又生”这一句,因为她从没有见过大草原,听爹说,那里的草原一望无尽,万马可以无忧无虑的奔腾,那里的牛不用耕地,可以无忧无虑地吃草——因为那里的草有一个人那么高,所以才需要牛马日夜不停的去吃,要不然风不吹,都看不到人。

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娘也回来了。她不知道姐姐在和爹聊了点什么,但是餐桌上,大家都愁眉不展的,但是除了娘叮嘱自己多吃点,之后大家也没有多说什么,气氛安静得让虞巧轻感到害怕。不过,爹至少吃饭了,果然还是姐姐和娘厉害,要是她也能这么厉害,爹中午也不会不吃饭了——饿肚子很难受,这种滋味她知道,以前背不下书的时候,被娘罚着不能吃饭,不能吃糕点,后来是姐姐偷偷给她带了她喜欢的灯芯糕,并悄悄地劝了劝娘才让她躲过一劫,但之后,她的学习就更累了,欸,这算什么,前狼后虎,唉。

她想说些什么,但是感觉大家都没有兴致陪她玩闹,后来姐姐虞银玉问她《千字文》抄练完了吗?她才赶紧扒完饭,然后一溜烟跑向书房。辛妈妈后来送了点水果和茶点过来,告诉她,姐姐今晚和爹娘有事要谈,不来辅导她学习了,让她写完《千字文》,再把之前的古诗多读几遍就可以早些休息了。

她有些不安稳,因为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自从姐姐虞银玉开始监督她学习之后,姐姐再忙,晚上都会抽空督促她的学习。也许,也就今天这样呢。她是这样想着,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等到她醒的时候,太阳已经照到她脸上了,她没有听到花园里面姐姐虞银玉的练剑声,脸都来不及洗,她就匆匆忙忙冲出去,碰到了辛妈妈。辛妈妈告诉她,姐姐一大早就跟着扬武出去了。

好呀!偷偷出去约会,都不带上自己。虞巧轻大怒,难怪昨日都不来辅导自己学习,原来是做好准备打算甩掉自己,哼,她今天一定是画了美美的妆,一想到素颜都美若天仙的姐姐,画了那么好的妆,自己都没看到,便宜了扬武这肌肉发达的傻小子。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家里来了很多人,爹和娘也不让她往外跑,她只能一个人呆在花园里,大人们也真是爱计较,都过去了一夜了,都不能释怀吗?她只要睡一觉,睡醒之后,无论再大的仇都会忘掉。欸,是什么时候这样呢?好像是昨日的来访者来了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可是,一个带了这么多好吃的水果的人,会是坏人吗?

可可不知道哦。虞巧轻又一次双手捧着头蹲坐在石椅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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