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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节 奶奶是个老巫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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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隐感觉隧壁敞开的铁门涌出一股惬意的熏风,冲开身周的寒气,教我身上一暖。

身后响起那数名警察的脚步声,大约他们也听见了铁门开启时的吱呀声,正循声赶来。

我知那小男孩对我并无恶意,遂随着他肉嘟嘟、热津津的小手,抬脚迈入铁门中。

那小男孩松开我手,飞快地跑至隧道另外一侧,连开连闭数道铁门,致使隧道中不断回响起铁门的咯吱声,竟然让人感觉同时有数十人打开铁门一般。

那数名警察齐齐地咦了一声,竟不知走向何处才好。

小男孩狡黠而又开心地嗤嗤笑着,燕儿般飞至我身畔,竟毫不掩饰自己的行踪。但他回身掩闭身边这道铁门时,那铁门竟未发出一丁点响声,黑暗中又模糊见他拾起一根棍子横在门后,显得颇有心计。

铁门一闭,门外诸般响动立时再无听闻,身周阒静悄然,但我却是双目如瞎,诸物不见。但却听那小男孩脚下轻快,来去自如,有如能暗夜视物一般,心里大为惊异,不知这孩子为何有如此异能,还道是碰着了地下的精灵。

那孩子牵着我走了数百步,前方露出一圈莹莹融融的光华。我借那光亮瞧见那孩子大脑瓜,小腰身,身长才及我腰间,约摸只有五六岁年纪,身着一套脏污校服,左肩上烂了一个指头大小的洞,小脚上穿着一双大号球鞋,连趾头也露在外面,浑如街头的乞儿,联想起自己身世凄苦,一时竟视为同类中人,不由地鼻中一酸,愀然泪下,忍泣问道:“孩子,你叫啥名儿?”

那孩子却是没心没肺地道:“问我名字做什么?奶奶不让我把名字告诉生人。”竟堵得我说不出半句话来。

又行了十数步。我才回过神来问道:“是奶奶叫你来救我的吗?”

那孩子头也不回地道:“我又不认得你,凭什么要救你,那自然是奶奶叫我来的。”

我受他言语冲撞,只觉又好气又好笑。却知他全系浑朴天真,童言无忌,也并不太在意,却又听那孩子忿然道,“什么狗屁奶奶,全他妈的是乌龟王八蛋,竟敢打老子。”心说,定然是这个孩子过于玩皮,奶奶忍无可忍,教训了他一顿。

想起他在黑暗中来去如风。直如长了猫眼一般,好奇地问他道:“那洞中黑黢黢的,你怎地跑得那么快,难不成你能看得见吗?”

“我天天在这里玩儿,闭上眼睛都可以走。那有什么?”那孩子颇不以为意地道。

“天天在这里?你在这待了许久吗?”我诧异道,心说,难不成在这地底下还能长居久住?

那孩子蹦蹦跳跳地走着,一面道:“没有待许久,我妈妈会来接我的。我已经跟奶奶说了,让她叫我妈妈来接我。”竟是答非所问。

我知道从这孩子口中得不着确切讯息,问来问去也只是徒劳。便一弯腰将他抱在怀中,借着前方越来越明亮的光晕,细瞧他面相,见他黑眉漆目,桃面直鼻,小嘴微翘。十分可爱,颇有几分相视之感,不觉心中又是一动,暗骂那为人父母的,竟狠心让这样一个天使穿行在这黑不见底的隧道中。又见他脸蛋、鼻梁、唇角横着几道烟尘,左腮上有五道红肿指印,显是被人扇了一掌,教人看了好不心酸,忍不住又要落泪。

我往日无依无靠,饱受世事打击,有意关闭心门,隔膜世事,待人冷心冰肠,今日却因这淘气的孩子冒险救了我,生出许多眷顾之心、怜爱之意,不由地伸指抚摩他脸上的指印,道:“这是你奶奶打的吗?”

那孩子尖叫一声,“哦哟,别摸,可疼啦!”鼻子又哼了一下,骂骂咧咧地道:“这是那个王八蛋刀叔打的。老子一定要找机会还回去。他让我到这边来找你,说有些乌龟王八蛋警察在这里抓你,要我将你带到屋里去。我眼见这边漆黑一片,心里害怕,不敢来,就说我只想找自己的妈妈,不想去找什么乌龟王八蛋警察。他就骂了我一句,我不服输,也骂了他一句,还假装躺倒在地上打滚,他却在我脸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我心说,他口中的这个刀叔也太心狠,真的舍得对自己的侄子下这么重的手,转又问他:“你妈妈呢,她为什么不来帮你哩?”

那孩子怅然若失地道:“我妈妈原来与我一起到这里的,却不知怎么就走丢了。”

“在这洞中走丢的吗?”我越发好奇。

“是在外面丢的。”那孩子眼中隐隐地转着泪花儿。

我心说,这孩子大概不知道他奶奶的家也就是他爸爸的家,便放慢了语速道:“你奶奶不就是你爸爸的妈妈吗,那么,你奶奶家也就是你爸爸家,你爸爸家也就是你自己家,怎地你妈妈嫁给你爸爸了,又生下了你这样一个宝贝儿子,却等地连自己家的路也不认得,竟然走丢了,难不成,你妈妈不知道你奶奶家怎么走吗?”

那孩子噘了小嘴道:“我的这个奶奶是几天前才认得的,我妈妈并不认得她。”

我心里恍然大悟,原来,这是个与自己妈妈走散了的孩子,是眼下这个奶奶好心收留了他。“你妈妈叫什么名字?”我顺藤摸瓜似地问道,暗里想那孩子的妈妈平空丢了儿子,必然捶胸顿足,寻死觅活,如果知道她的姓名也好将孩子归还于她。

“我妈妈叫李艳。”那孩子说起自己的妈妈满脸幸福,“我妈妈做的饭菜可好吃了。我好想我妈妈。”又说,“我也好想我姥姥,我姥姥给我买了好多的玩具。”言语中已然带有哭音。

我灵机一动,“那你可以回姥姥家去呀。”

那孩子吸了一下鼻子,哽咽了一下,“我姥姥在很远很远的大山里。”

我连忙引开话题:“那你爸爸呢?”

那孩子偏着大脑袋,略想了想,道:“嗯嗯——我爸爸几年前走丢了,我妈妈说他在这座城市里,我们是从那很远很远的大山里一起到这里来找他的。”

我心说,这孩子的爸爸偌大一个人。怎么会走丢呢,定然是那男人在这灯红酒绿的城市里迷失了自己,变得薄情寡义,要抛妻弃子。

正待要问他爸爸的姓名。那孩子却突然面露喜色,从我怀里挣下地去,引着前方那团光晕跑去,一面喊:“奶奶,我将左叔叔接回来了。”

一个头戴尖顶帽,胸挂围裙的老妇人,佝偻着腰身,举着一只手掌搭在额上向这边张望,一边笑盈盈地唤道:“燕燕!是燕燕么?”

那孩子跑上前,搂着老妇人的腿。欣然唤道:“奶奶,是我。”

那老妇人蹲身将孩子抱在怀中,亲了一口,又忙地提起裙襟在嘴上抹了两下,半是责怨。半是慈怜地道:“哎呀,你个淘气包,脸上糊的什么东西?”也不待那孩子回答,站起身来,将他推进那一圈光晕里,“快去,把你那脸上擦一擦。到桌上吃饭去。”

那孩子一派天真地道:“奶奶,今天吃什么呢?”

那老妇人笑道:“锅盔,梅菜扣肉锅盔。”

那孩子咂嘴道:“太好了,我最喜欢吃这个了。”趿着大号球鞋,举着脚丫子,跑进光晕深处。

那老妇人安顿好孩子。才用双手撑着两条腿,慢慢直起腰身,皱眉斜眼地瞥向我这边,试探地问道:“你是左先生吧?”

“啊,大妈。您好!是的,我,我姓左。”我这时已然双脚踏在那圈光晕里,眼睛却还不太适应,觉得有些刺眼,忙合上眼帘,过了一两秒钟才再次睁开,瞧见那老妇人正长伸着鸡皮脖子,耸着双肩,用昏黄的眼睛惊异地逡巡着我的脸庞,又上下打量我衣着,才慢慢缩回脖颈,放低双肩,整个人陡然矮下一截,就好像终于看清我不是一个怪物,放下心来一般。转又将眼角、鼻侧和嘴边的皱纹缓缓堆起,露出一副平静、宽广、深邃的笑容。但是,那笑容从她尖尖的鼻子四周渗出来,竟像童话里的老巫婆,说不出的诡异,阴森,寒冰一般,让人心悸,以致我觉得浑身的血管都要被冻僵了。

我耸肩甩头打了一个大大的寒噤,不敢再直视那老巫婆似的妇人,以眼角余光瞥见左首墙壁上嵌着一扇月门,门边垂着厚厚的帆布帘。

那老妇人说:“到里面坐吧。”

我别无去处,只道:“好,那就打扰了。”随那老妇走进门帘,只见这间地下室约有六十来平,因在这地下也分不清东西南北,粗略地见左首墙根下有砖砌的灶台,上面架着一大一小两口铁锅,大的被锅盖盖着,小的则已被打开,冒着热腾腾的油烟气,有一股油煎面饼的香气从那口锅里飘出来。那灶台火膛里尚有袅袅余烟冒出,径直钻入火膛上方的圆孔中,显然那圆孔是个通风口,将烟吸了进去。在那灶台后有一堆渣渣草草、断棍破板露出来,想是烧火的燃料。再着意看那砌灶台的红砖,油光锃亮,想是这老妇人用油布在上面反复擦拭,用了有不少年头。

那灶台上方垂着一个吊篮,里面倒扣着几个碗盘,横着几双筷子,灶旁二三尺远的地头上戳着一张小方桌,一条板凳,两把矮脚椅,方才那叫燕燕的小男孩正站在椅上,撅着屁股趴在桌上,用手抓着盘里的摊饼大嚼大咽,一面端起一只汤碗喝汤。那汤碗大如面盆,直将他整个头都罩在了里面,看不见他脸,只听见唏唏溜溜直响,显是他这一阵猫遁兔走,早饿瘪了肚子。

看到此处,我那不争气的胃竟也咚咚地打起鼓来,嘴里只咽口水,心说,这玩意儿怎地消耗食物这么厉害,殊不知在地下奔了一上午,那两个汉堡早消化得没影了。

那老妇看在眼里,笑道:“左先生,我这里还有几张锅盔,烙来你充充饥吧。”

我心里想说“这怎么好意思。”口里却立即连声应承,“谢谢,哦哟,谢谢!着实是一早上未进颗米了。”

那老妇坐到灶膛前,往灶膛里架了两根干木棒,拿起灶台上的打火机。在脚边揪了一把干草点燃,塞进灶膛里,灶膛里的木棒就噼噼泼泼地燃起来,初时还有些青烟冒出。那老妇又拾起一根竹筒,将嘴放在筒口,鼻孔圆圆地张开,瘪瘪的胸部浮起来,气球似地鼓起腮帮,对准灶膛里吹了两口气,那两根干木棒立刻风吼吼地燃起来,喷出的火焰渐渐驱走了那缕青烟,又将她薄纸似的面皮映红,将她那两颗圆溜溜、昏糨糨的眼珠子映得放光。将她干吊吊、病恹恹的身影和那顶足有三四十公分高的尖帽放大在穹顶上,让人越发觉得狰狞可怖,诡谲瘆人。

她起身走到灶膛边的五斗柜跟前,拿起一个小壶油。我见那油壶油渍斑斑,里面的油也是乌黑发紫。直如是在污水沟里捞出来的一般。我的胃酸一下子就涌到嗓子眼里,口里连连作呕。

那老妇却对我的反应视而不见,径直到灶台边,小心翼翼地往锅里顺了一点黑紫紫、滑腻腻的液体,好像那东西绝世无双一般。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壶嘴,十分努力而又不得不颤巍巍地掌握着手上的力道。说实话,那油壶腌臜恶心。污染严重,但从锅里飘出的油香却一下子钻入我鼻孔里,带着阳光的气息与馥郁的菜籽香味,令人五脏俱醉。

她机械地伸长鸡颈在锅上方看了看,似觉实在太少,便又指颤手抖地倒了那么一点点。也就只是那么一点点,锅里又嗞嗞嗞响着一团,直到冒出一阵阵青烟。她返身五斗柜前,拉开最上面的柜门,从里面拿出数张备好的饼——这就是她说的锅盔了。回身灶前,甩飞碟似地一张张抛入锅中,又拿起锅铲翻了两遍,在灶台上的碗里抓了一把葱花筛在上面,麦粉和着葱青的香气立时飘荡满屋,要多魔幻有多魔幻。

锅里饼熟,灶膛焰小。

那老妇人用盘子盛起那数张饼,撴在小方桌上,唤我趁热吃。

我坐上桌,拿起饼来,也不管多烫手,直往嘴里塞,估摸我那胡吃海塞的模样与那孩子相比犹有过之。但人到这时哪里还顾得了什么体面,径吃个饱再说。可我将那四五张饼三下五除二地塞进腹中,肚子却也只填了个半饱。

但在这几张薄饼的支撑下,我那为人的尊严却也重新有了些棱角,一边捋了捋脖颈,连声称谢,一边从裤兜里掏出两张票子放在老妇人手中,只说是这几张饼救了命,只可惜穷酸无钱,给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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