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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暗道(1 / 1)

镇南王府今天可是热闹非常,谁都知道贺兰尚的女儿是个祸水,一下克死了两个跟她有牵扯的男人,自己也被蛮子拐跑了三天,中间发生了什么谁都不知道,可贺兰尚那老家伙居然就将这个很多人预言嫁不出去了的女儿闪电式的推销给了一个冤大头,据说这个冤大头不但长的十分好看,武功机智也都非常了得。众人推测,说不定这一回贺兰小姐是真的能顺利的嫁出去了。为了瞧一眼那个传说中的冤大头到底是个什么模样的大英雄,镇南王府今天早早的就被堆了个水泄不通。眼看着都到正午了,不光没见到新郎的人,连镇南王的影都不见了。众人猜测着,莫不会是这个新郎命也太薄,无福消受贺兰小姐百年难得一见的美貌吧!群众们不知道,此刻的贺兰小姐正一边面无表情的化妆一边将匕首剪刀毒药使劲的往身上装。而此刻的冤大头邢天,正和另一个女人手拉手的站在书房里,听候那个刚还吹胡子瞪眼一转眼又和蔼可亲的老狐狸镇南王贺兰尚的训话。

“你这样如何对得起盈儿?”贺兰尚的口气有点恨铁不成钢,好象邢天真的就是他的女婿。反正已经闹成了这样,邢天索性也奉陪到底,干脆的答道:“我从未答应过这门亲事,你女儿心里也未必同意,这又有何对得起对不起?”多忧也在一边起哄道:“就是,从头到尾都是你一个说的算,根本不管人家心里怎么想。是你女儿成亲又不是你成亲,怎么都该问下别人意见吧。”贺兰尚对邢天客气,却并不代表也会给多忧面子,她一说话,贺兰尚就立即换上了凶神恶煞的面孔,大喝道:“妖女闭嘴!你到底使了什么手段迷惑了他?”邢天觉得好笑:“迷惑我?”多忧更是惊讶:“使手段?”两人一起歪着头看着贺兰尚,贺兰尚的态度又再次软了下来,语重心长的说道:“你们说的都对,婚姻本就是要两情相悦,可我自作主张也是迫于无奈。我贺兰尚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如今家中祸事不断,我若是一死,还有谁能保护小女?邢公子啊,你怨我恨我都可以,只求你能够照顾小女,让她后半平平安安,衣食无忧,至于其他的,我也不强求了。这位姑娘,你也可接进府中,给她个名分……”他话未说完,已被邢天和多忧一起打断。

“喂,你那宝贝女儿我可是消受不起,我还年轻,还想活的长久一点。”邢天带点调侃一样的说出了广大群众的心声。“喂,我们水月的规矩可是一夫一妻啊,休想让你女儿跟我平分男人!”多忧的理由更是理直气壮。贺兰尚被两人肆无忌惮的回应弄疯了,面目又狰狞了起来,他桌子一拍,竟跳了起来,怒吼道:“姓邢的!你别以为我不敢把你怎么样了!我惜你是个人才,才将女儿许配与你,别给脸不要脸!惹恼了我,休要怪我对你不客气!”邢天微笑道:“那正好,事已至此,你我早没有必要再客气下去了。闹剧,也该到此结束了!”贺兰尚气的浑身发抖,连说三个好字:“好!好!好!”三句话音一落,他重重的坐在椅子上,手也在椅子扶手上重重的一拍,邢天和多忧脚下的那块砖突然陷了下去,事发突然,邢天也没料到贺兰尚会翻脸的这么快,而自己闯荡江湖那么久竟然会栽在这样一个大众化的机关里,这真不知道是该恭喜中奖还是该检讨自己太过弱智。

一眨眼的工夫,书房里站着的两个人莫名其妙的不见了,贺兰尚靠在椅子上,闭上双眼,脸上的肌肉不住抽搐。“水月蛮子,你杀我女婿,辱我女儿,一次又一次坏我大事,我贺兰家的基业难道真要断送在你手不可?”贺兰尚喃喃自语着,忽然睁开双眼,杀气溢满整个书房,“水月不除,难消我心头之恨!”贺兰尚下定了决心,大开书房门,呼喝道:“传我军令,镇南王大军即刻整备,随时出发。着贺兰潇,文于常,齐睿,方克舒他们来见我!”一时间,王府里乱作一团,官员们一个接一个的被叫走,披挂着盔甲的士兵们也一队接一队的跑进后堂。识相的知道出大事了,纷纷的告辞走人,不识相的看到人都走了也跟着一起走了,结果进进出出都挤在大门口,吵吵嚷嚷让人以为又有刺客闹进了王府,说不定那个冤大头已经被杀了。

漆黑一片的空间里,多忧瞪大了眼睛却什么也看不到,唯一能让她安心的就是她认定的男人还在她身边。在他们一起掉下去的那一瞬间,邢天便将她紧紧的搂在了怀中,多忧只觉得腾云驾雾一般,落到了地上还不自知,双臂依然紧紧的环在他的腰上。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啊,与他是如此的接近,呼吸着他的气息,感受着他的体温,倾听着他的心跳,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呼出的气正喷在她头顶上,只要一抬头,她就可以再次,贴上他的唇了。多忧闭着眼,享受着这样美妙的时刻,只希望时间能在这一刻静止。

邢天的手离开了多忧的腰,她却觉得自己已完全被男人搂在怀中。多忧狂跳着的心出现了一丝窃喜,她抬起头,闭上眼等待着期盼中的吻。可是,一丝朦胧的光亮打碎了情窦初开的少女一切的美梦,多忧睁开眼睛,看到了邢天正以一种十分古怪的表情看着她。“姐姐,可以放手了吧?”邢天举着火摺歪着头,似乎是想要和多忧保持一定距离。多忧生起了闷气,怪自己想太多出了丑。“不放!就不放!”美丽的少女索性头一偏靠在了他的胸口,邢天只能叹气,刚甩掉一个麻烦又招来一个,似乎是老天跟他开玩笑让他永不得安宁。“我上辈子一定欠了她不少钱吧!”邢天自我安慰着,不去理会多忧,转而观察起四周的墙壁起来。

多忧依然缠在邢天的腰上,不过是从身前转移到了身后,她也知道这时候不是打扰他跟他撒娇的时候,但离开了他身畔,她会无端的害怕,于是,只能这样继续的抱着他的腰,跟着他围着四周光溜溜的墙壁转了一圈。这个空间并不大,墙壁也太光滑,是用大理石打磨堆砌而成的,不是一般的结实。邢天到处的敲了敲,想找出隐藏着的出口。多忧好象想起了什么,在他背后问道:“那天在林子里,你跟那个大老虎打架的时候,不是会飞的吗?”邢天继续认真的分析石壁可能存在的情况,随口的答道:“你以为我是神仙?我一直站在树顶上,满天飞的那个是御月。”多忧哦了一声,说道:“原来它叫御月啊。”想一想,多忧又问道:“树那么高你都爬的上去,为什么这里你爬不上去啊?”邢天已经锁定了一个地方,一边趴在墙面上仔细的倾听,一边答道:“这墙连蚂蚁都爬不上去,我又怎会有办法?”说完后,他后退了几步,说道:“往后站点。”多忧没有放手,问道:“做什么?”邢天将火摺递给她,说道:“拿好,别弄灭了。”

多忧小心的捧着那唯一的一点光亮站在邢天身后,背靠着墙,睁大眼睛看着正挡在她前面的这个高大的背影。邢天手掌环了半圈,一掌轻飘飘的拍在了对面的那面墙上,又疾步的后退了两步,肩头一抖,手中已握住一把寒波如水光影如雾的宝剑。邢天手臂挥起,刺耳的响声突起,同时火光闪烁,竟似马上就要熄灭。多忧连忙护住了那不断蹿动的微弱亮光,再看邢天时,他又是一掌按在了那坚硬的岩石上。墙壁依然没有任何的变化,邢天的退步却比第一次更多,他喘了口气,一剑再次挥出,碎小的石子四处飞溅,多忧手中的火种不安的跳动几下,终于熄灭,就在同时,邢天转身一脚踢上了那面被剑气劈出无数裂缝的墙壁,轰隆一阵,多忧只觉得一阵凉风吹来,她下意识的向前扑去,想要寻找本挡在她身前的那个温暖的躯体,却什么也没有摸到。

“邢天?”多忧焦急的呼唤起来,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她在漆黑的空气中乱抓的手,邢天柔和的声音响起在她旁边:“别怕,跟我走。”黑暗之中,多忧紧紧的握住邢天的手,猫着腰,一脚深一脚浅的蹒跚前进。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没有一丝光亮,什么都看不见,到处都是泥土的腥气,鞋子早已湿透,若不是有邢天牢牢的握着她的手,她几乎连一步都不敢多走。这一走也不知走了多久,多忧又累又饿又渴,却咬牙挺住,不让邢天因担心她而分心。渐渐的,空间大了起来,光亮也透了进来,多忧这才发现他们的四周是多么的奇妙,竹笋样的石头布满整个空间,有的只有拇指高,有的却直接洞顶,更奇妙的是每一个石笋在洞顶都有对应的一个倒吊着的石笋,水滴从洞顶上的石笋滴下,掉落在地面的石笋尖上,更有的两段石笋已经连在了一起,成为支撑着整个山洞的石柱。

邢天停下了,他回过头,温和的微笑着,向多忧道:“累了吧,休息一会吧。”多忧坐在众多的石笋间,好奇的看着这些奇妙的石头,从它们长出来那一刻起,一个在天,一个在地的遥相张望,等待着相互连接的那一秒。于是,年年月月,它们只是靠着微小的水滴来传达彼此的心语,哪怕一年只成长那么一点点,它们也顽强的相信着,终有一天,它们会永远的连在一起。多忧的视线又落到了在石笋林尽头来回跺步的邢天身上,邢天对她有没有心她不愿去想,她只知道,只要自己努力,终有一天,他们也会如那对石笋一样紧紧相连,再也不会分开。

邢天的面前是三个不同的通道,依照刚才的路程来看,他们已经远远离开了蛮州城,说不定已经爬到了哪个未知的山上。如此大的一片天然洞穴,地形错综复杂,所通之处是否是外界谁都说不准。邢天一路走来完全是感应着风的方向,如今到了这里,风向竟然乱了。这三条通路每一条都有风的气息,可能都是能通向外面的道路,也可能是通向别的洞穴,走哪一条最保险呢?多忧轻轻走到他身后,想要再次环住他的腰,他却先一步发觉,转了个身轻巧的避开了。“休息好了?”邢天微笑着,替多忧的尴尬解了个围。“恩。”多忧咬住唇,点了点头,心里却在责怪他为何要避开。邢天看着那三条路,问道:“你对南疆比我熟,你说,我们应该走哪条路?”多忧看了看那三条漆黑的路口,走哪条道她也不清楚。多忧下意识的摸向腰间的绣花包,一摸之下竟空空如也,她这才想起来那个装满符咒的绣花包已经被贺兰潇搜走了。

邢天注意到了多忧的担心,问道:“怎么了?你的腰包丢了?”多忧烦恼道:“被贺兰家的人拿去了。里面还有引路符的。”邢天安慰道:“丢了就算了,里面不过是几张符纸,又没有宝贝。今天就撞回运吧,走吧。”邢天径直的走进了中间那个洞穴,多忧赶紧的跟上,想要再拉住他的手,却被他轻轻躲过,只给多忧了一个袖角。有东西拉着总比没有好,多忧使劲的瞪了邢天一眼,紧拉着他的袖角继续的跟在了他身后。这一路似乎都是下坡路,蜿蜿蜒蜒不知拐了几道山,地面也越来越湿润,不时有水滴滴落下来,越往后走水滴竟越密集,到最后竟成了下雨一般。邢天又停了下来,什么都看不见的多忧一头撞在了他背后,只听邢天叹了口气,说道:“看来我们似乎选错了路。”

到底是不是真的选错了路,谁都不清楚。邢天黑暗中也可见物,当他看到这种渗水渗的如此厉害的地形时就隐隐感觉到了不对劲,结果没走几步前面竟真是是一条地下暗河。这条河能通向哪里,邢天并不知道,不过南疆这地方地下都是岩层,地下河总是能冲出岩石奔向地面。如果就他一个人,当然好办,顺着河水漂就是了,关键在于他身边还有一个多忧。走了这么久的路,这个姑娘居然一声不吭,邢天在佩服她的毅力和忍耐力的同时也知道她撑不了多久。是向前下水还是回头换条路?邢天想问下多忧的意见,回过头却只看到多忧苍白的脸。奔走这么久,水米不沾,极度的疲累之下又被淋了一身冰凉的水,多忧很明显的有些站立不稳,却一直咬牙坚持着。她看不见邢天此刻的表情,以为又遇到了什么麻烦的事情,便问道:“怎么了?我听到有很响的水声,是不是有河啊?”多忧的声音打着哆嗦,邢天再也无法放任她不管,只能脱下外衣撑在她的上方,为她遮挡住密雨般的水滴,同时将她揽入到自己怀中。

多忧在邢天的怀里缩成一团,虽然邢天的衣衫也已湿透,但他的身躯却着实的温暖。搂着怀中瑟瑟发抖的娇弱身躯,邢天终于做出了决定,与其再回去重走一遍,还不如在这条河里拼一拼了,多忧恐怕已支持不了多久了。邢天搂着多忧来到了河边,手指在河中一点,一张整齐的竹筏出现在他们脚边。上了竹筏,任其顺水飘去,邢天紧抱着多忧,柔声道:“别怕,就快出去,再坚持一下,出去我让你尝尝我的手艺。”多忧应道:“不,应该是让你尝尝我的手艺才对!”邢天笑道:“那不如再比一比谁的手艺更好一些吧。”多忧笑道:“我才不信你连饭也会做的比我好,我在族里可是一流的厨师呢。”邢天奇道:“怎么你们族的第一都被你抢了去?”多忧道:“我都是凭本事赢来的,我爹是汉人,我娘却是上任的圣女。在族里,像我这样的人是没有丝毫地位可言的,要不是看在我娘的份上,他们早就把我赶出去了。娘死后,除了尤鲲和蚩鸢,再没有人对我和善过。为了自己的活路,我只有让自己成为族里最优秀的,只有这样,他们才会忘记我的身世,重新接纳我。”多忧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虽挂着笑容,眼中却蕴涵着泪光,这个看似无忧无虑,脸上总是挂着月光般柔和的微笑的活泼可爱的女孩,竟会有如此辛酸的往事。

不知不觉间,邢天搂着多忧的双臂抱的更紧了,多忧仍然在继续的诉说她曾经的凄苦:“我从一生下来就没有见过我爹,娘总说爹明年就会回来了,可一直到娘去世,我都没有见过爹长的什么模样。族人说爹骗了我娘,更将邪恶的汉人带进了族里,让水月族持续了二十年的战祸。我应该恨我爹,可我记得我娘的话,她从不后悔认识我爹。我们水月的女人对爱情就如飞蛾一般,明知对方是可焚尽自己的火焰,仍会不顾一切的扑上去。只要爱了,就会全心全意的投入,永远的相信自己所爱的人。我不恨我爹,能让我娘如此牺牲的人,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我常常在想,汉人的男子究竟是什么样的,为何看不上族里所有男人的圣女月羲会为一个汉人如此的付出?或许,我爹就和你一样吧。”多优抬起头,想要看清楚邢天的脸,黑暗之中却什么也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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