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这些日子……愈发胡闹了。”华城一双眉拧成了川字。
卓翎握着朱笔的手一颤,复又低下头,掩去神色的不自然,说道,“随她开心吧。”
华城又道,“王爷,您……该说的也要说一说。”
卓翎沉冷的声音让人害怕,“下去吧。”
华城不敢再多言,只好退了下去。大殿之上,只有卓翎一个人呆坐的身影。他明白,长亭离开的那一刻,他和安琴就再也没有可能了。
又是深夜,又是寂无人声。
安琴捡起自己的外衫披上,走下床去。床上,是那个沉睡的薛玉楼。地上满是凌乱的衣物,印证着两人天翻地覆的欢爱。
她一人走出暖阁,一道沉闷声音响起,有那么一瞬间,安琴以为是长亭回来了。可惜,不是。
“皇上……”铁甲低哑的嗓音在安琴身后,他双眸充血。他不明白,为什么现在的她,变得这样随性而为。曾经的安琴,是那样高高在上,清冷孤傲。而今……
安琴回眸,对他妩媚一笑,单手勾住铁甲的肩膀,“你一直在门外?”
铁甲想避开安琴,却无奈自己的身体根本不听命令。安琴身上那淡淡的一抹柔香让他心醉。
“是……”铁甲沙哑的回答道。
安琴眯起眼睛,只觉得站在她身边的就是长亭。她冰凉的手从铁甲的胸前摸了上去,笑着说道,“朕恕你无罪……”
暧昧升温,铁甲半阖着眼睛,感受她放肆的抚|摸。
正在铁甲迷乱之时,安琴蓦地抽回自己的手,冷然转身,抽身离开。不带一丝留念。他不是长亭,他不是长亭。安琴一遍又一遍的在心中重复着这句话。
金质甲套在月色中闪闪发光,长亭眸色愈发深邃,如寒潭幽谷,寂无波澜。他一生的情,都给了龙椅上那个冰凉如玉的安琴。但愿今生,还有重逢的日子。想到他们的骨肉,长亭的心被揉了一下。掐指一算,还有半年的功夫,安琴就要临盆了。
他的沉思被一道亮声打断,瑶华着一身宝蓝色短裙站在长亭身边,晃了晃手里的酒袋子,“喝不喝?”
长亭斜睨了她一眼,不作回答。
瑶华早已习惯了长亭这样的态度,也不动怒,笑道,“怎么,还在想你的小皇帝?”
长亭闷声回说,“我劝公主还是学学我们中原的规矩。对万岁,你应该称呼皇上。”
瑶华不屑而笑,坐在了长亭身边,“你的皇上都把你送给我了,你还想着她干什么?”
“我为什么会去乐安,公主你我心知肚明。”长亭回握右手,站起身来。
瑶华坐在大石头上,打开装着烈酒的皮袋子仰脖喝了一大口,豪爽的抹了一把脸上残留的酒水,笑道,“你不就是想探入乐安,替你的小皇帝搞垮我们么!”
长亭闷哼一声,不去作答。
瑶华挑眉而笑,“长亭,我本来想直接杀了你。可是……”她声音微微顿了下,又道,“也许老天另有安排,我带你回去,总有一天,你会爱上我,甘愿效忠于我的。”
长亭居高临下,牵唇而笑,“公主好大的自信。不如我们来看看,谁会笑到最后吧。”
他声音刚落,人已经消失在夜色之后。
还有两三日的路程出关了,长亭,到了乐安,你会明白,我瑶华比她钟离安琴强的太多了!你会爱上我的!
朝上对于女帝男宠无数秽乱宫闱是议论纷纷。
安琴早已不再早朝。
刚刚建立起来的权力轰然崩塌。
她在胡闹。
还好,还有一个卓翎,为她看守朝堂坐镇江山。
卓翎坐在龙椅旁边的红木大椅子上,听着朝臣们对他的劝谏。
“王爷,大婚以后,皇上就不再过问朝政了,这是否……”一个老臣上前抱拳说道。
卓翎半阖着眼睛,也没去回应。
“近来有传闻,说皇上宠上了一个平民。皇上有孕在身,如果动了胎气,可怎么是好?”众人纷纷上前,一时间,大殿上乱作一团。
卓翎缓缓睁眼,开口冷道,“既是传言就做不得真。”眸中升起一团冰雾,顿音又道,“皇上有孕甚为辛苦,近来朝政皆有本王代劳。并无宠幸平民一事。众臣不可胡言乱语。”他站起身来,扫视全场,那眸中道道寒光分明就是在说,再让他听到一句这样的话,别怪他卓翎不客气!
下朝之后,卓翎想了很久,还是侧眸问道,“现在皇上在哪里?”
底下人回报,“皇上……皇上在石洲。”
底下的人对安琴进来行为都是不敢多言。朝上大臣说的都是真的。纵然卓翎手腕强硬,还是堵不住悠悠众口啊。
卓翎举步,向着石洲走去,手下人都紧跟上去伺候。
她素白长裙迤逦拖地,伴着微风,如从画中步出的妙人。怀孕五月了,安琴腹部已经很明显了,却不掩她绝世之姿。卓翎喉咙发紧,他在想,是不是他做错了。为什么他们两个会变成这样?那时那刻,安琴对他分明是动了情的,又是什么缘故,那情那意,幻灭如梦。
一阵凌乱情思,卓翎眨眸,挥手令众人退下。
他一个人走了过去。
站于安琴身侧,他缓音说道,“虽是春天了,这里还是风大,回去吧。”
安琴柔柔一笑,“不劳你关心了。”
卓翎尴尬敛声,在她身边陷落沉默。他真的拿安琴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我恨你。”许久之后,安琴冷音发颤,她转过身子,对卓翎说道。
卓翎眉目深锁,锁住一片漆黑。“我知道。”
“我不在乎乐安玩什么把戏!我只在乎长亭是不是在我身边。你却偏偏要利用他对我的情,把他送到了乐安,千里之外。”安琴声声控诉,句句是血。
卓翎目视前方,定定的望住石洲那边。“所以你要报复我。”所以你即便是怀着孕也要和那么多男人……
安琴妩媚的笑着,眼中却流出了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