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丹在马车外面扬鞭驾车,安琴和卓翎坐在车内。
“你在想什么?”卓翎见安琴许久没有出声,便问道。
安琴敛去眸中情绪,“我在想,乐安的事。”
前方再有两三日的路程,他们就出关了,到了乐安,一切都还是未知。能不能如安琴所愿把长亭带回来,又能不能一举除掉乐安这个祸害。
卓翎幽幽的说道,“你不就是担心长亭么?”
安琴不语,她着实焚心以火,焦急不已。孩子在她肚子里越来越大,她越是迫切的想要赶快见到长亭。握住他的手,感受他的体温,轻嗅只属于他的味道。
安琴突地皱眉,抚上肚子,“他踢我了!”
卓翎脸色一变,“疼了?”
“你摸摸啊!”她抓起卓翎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卓翎很尴尬的把手向后缩了缩,却被安琴死死拉住。他只好硬着头皮摸了摸,感觉到一阵细微的响动,他忽的起了兴致,趴在安琴肚子上细细感受着。
“他真的在动!”卓翎忘乎所以的欣喜说道。
安琴抿唇淡笑,“是啊!看他这个样子,活蹦乱跳的,顾及是个男孩!”
卓翎伏在她身上,争辩,“肯定是女孩儿!”
“你干嘛那么喜欢女孩儿……”安琴竟有些吃味。
“一定是!”卓翎冷音笃定。
安琴抖了抖唇,“要是女孩儿的话,我一定把她送走,送得远远的,不让她见到你!”
卓翎坐起身来,叫道,“为什么!”他面色忽的冷硬下来,“你别忘了,在世人眼里,她是我的孩子!跟长亭无关!”
她凭什么把孩子送得远远的?他才是孩子的父亲!他要把这个小孩抚养成人!要做父亲的喜悦让卓翎忘记了他与安琴之间那痛苦纠葛的感情。
而此刻,安琴竟说要把他期待已久的女儿带走!
安琴很坚持,“我就是要把她送走,不能让你见到她!”
卓翎气急败坏的吼道,“你凭什么凭什么!”
安琴一惊,她很少,哦,不,从未见过卓翎这样毫无形象的大吼。
“她是我的孩子,一定要在我身边长大!”卓翎冷硬声音竟然带着些许稚气。
安琴也板着脸,“等她长大了,我老了,你却还是现在这个模样,万一你把我女儿拐走怎么办?我要给你当岳母么?”
卓翎愣住,呆呆的看着她,片刻之后,腹黑的抖着肩,低下头不停的笑。
原来……她是在担心这个。
安琴扬手给了卓翎一下,怒骂道,“你就是这样的人,见一个爱一个!”当初爱的是她母亲,现在爱的是她,以后说不定还会把魔掌伸向安琴肚子里的女儿!
若是安琴的女儿爱上了卓翎,且不说安琴,想来长亭都可以一头撞死了!
卓翎止住了笑,唇上却犹存笑意。他靠在一边,皱了皱眉,很认真的低声说道,“我才不是这样的人。我很有原则的。”
这话说的也对,卓翎很讲究的,吃穿用度,一切都要最好。差了一点,他都不要的。更何况是对爱人,他从不轻易动心,一旦动心,就是要天崩地裂的!
但是,对于卓翎曾爱过自己的母亲这件事,安琴始终很介怀。
她总感觉,卓翎对自己的用心,是基于对她母亲的移爱。
“你的原则是什么?你就是喜欢年轻的小姑娘!等我有一天老了,你看都不会看我一眼!”安琴气急,争论吼道。
“我就这么肤浅么?”卓翎也急了,挑眉冷道。
“你承不承认你喜欢漂亮金贵的东西!”安琴指着卓翎的脸质问。
光是看卓翎亲自布置的千生殿就知道了,卓翎是天底下最会享受最难伺候的人!
卓翎竟然一时语塞,“是……我……”
安琴不不紧逼,绝不轻易松口!“你的千生殿,还有你的王府,那个地方不是精巧讲究,奢华堂皇?对屋子尚且如此苛刻要求,更何况是女人!”
“钟离安琴!”卓翎冷冷的叫了一声安琴的全名。
卓翎身上那阴冷的气息一下子被召唤出来,让安琴吓了一跳,她顿时敛声不敢再多言。
卓翎眸光一暗,他做坐到安琴身前,贴了上去,大手抵在安琴的脖子后面,将她压到自己眼前,他冷冷的看入安琴眼底,冷颜说道,“我告诉你,我的爱,一生只给一次。”
这样赤|裸|裸|热切的语言让安琴顿时心神俱碎。
他想告诉自己什么?
一生只给一次。
那么,对齐妃,对她的母亲,只是一次心动,只是一次无情无爱的狠心利用!
怪不得母亲恨他,因为她恨卓翎,从没有真心爱过她!
不过这一切都只是安琴此刻的猜测而已。她不能因为卓翎这样的一句话就把自己所有的疑虑都抛在脑后。尽管这样一句话,让她有些忘乎所以,卓翎只爱过她一个么……想想都会让人为之疯狂。
他放开安琴,眸光落在了安琴的肚子上。
“这个孩子是我的,我要抚养她长大。”这一次,他希望给她最温暖的一切。不会再把她送到围场,不会再让她那么恨他。卓翎暗暗的想到。
安琴低头不语,而后的路程,都在异常沉默中慢慢度过。
直到哈丹猛地勒紧缰绳,使得马车巨晃一下,卓翎瞬间将安琴的身子抱住,生怕她有半点损伤。这是一个处于下意识的举动,让安琴很感动。
她靠在卓玲身上,很尴尬的看了看他,卓翎不耐烦的一皱眉把她推开,他坐起身来,掀开车帘,问道,“怎么回事?”
哈丹看了一眼他,粗着嗓子回说道,“这两年边关很乱,到处都是灾民。”
安琴也从车内探出头来,乍一看去,差点吓到了她。
饿殍遍地,人们衣不蔽体,很多人拥在一起抢夺一个脏馒头。空气里都弥漫着死尸和粪便的味道,虫蝇到处乱飞,尸体身上,全是蛆虫。就连街边的野狗都被人杀了,血淋淋的肉就往最里面塞。人要是变成这样,还不如去死了。
如此惨烈的情景从小长在禁宫里的安琴还是第一次见。
她胸口闷闷的,涌上一股子酸辣,安琴掩口作呕。卓翎单手揽过她,责备的口吻,“你又不是没见过猎场的野人奴隶?”
安琴回头瞪了他一眼!
该死的,她还有身孕,鼻子嗅觉特别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