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碗里的水已经喝完。
这老妇人的话已经说完,被下人送出房去。
在一边听着的李沛凝带着怒意,白嫩的俏脸此刻看起来像是粉红的苹果。
她气呼呼道:“这方家太坏了,怎么可以这么欺负人,要不是他们,老婆婆也不至于落入如今这番境地,那些衙门都不管的吗?。”
杨易摇摇头道:“他们惹不起,士绅的力量看起来松散,但要是想要处理他们,就会拧成一股绳,接手都是这种案子,那些县令如何能好过?”
他意味深长道:“动不动就牵连到某个大人物,即便是想要为民做主,又能帮得了谁?但是老百姓不会去管这些,更不会深究深层次的东西,在他们眼里,衙门就代表着朝廷,如果衙门不管是,就意味着朝廷不能公道,至于能不能管,就不是他们该考虑的事情了。”
李沛凝皱眉道:“那这样百姓岂不是心生怨念?”
杨易道:“百姓原本是对朝廷很服从,很信任,对官家很拥护,但是再忠诚,也经不起日积月累的消磨,像衙门这样,再多的忠心也不够用,狗急还跳墙,更何况这些人?把人逼急了,这些人就会自己想办法,官逼民反大概就是这个道理,所以说,其实做官……并不容易。”
这个老婆子的事情并不复杂,她年纪大了,肯定不会是跟她有关。
她有个儿子叫陆高,原本是江宁城内的一个机户,织造上很有一手,所以小有名气。
因为本领强,所以赚的钱不少,早早成家立业,六畜兴旺,娘子可人,算是走上了人生巅峰。
前年,江宁府内纺织局,要供应绸缎,因为人手不足,江宁豪绅方家做了总商,将一部分工作外包。
陆高也是其中之一,这也不是奇怪的事,在江宁这块实属正常,陆高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这生意利润大,唯一要注意的一点就是要先垫本钱,买丝买染料才行,最后结算才是自己得的工钱,类似于承包商。
陆高承包的缎子数量很大,自己手头不宽裕,便起了借款的心思。
本地豪强,又是总商的方家便成了借款对象,陆高拿全部身家做抵押,向方家借款。
这生意不是第一次做,完全是轻车熟路,根本不会出什么问题,不然陆高也不会放心的拿自己全部身家做抵押。
结果缎子织好后,却拿不到应有的工款,讨要工款的时候却被纺织局的公人打了一顿。
随后直接被塞到牢里,通知了家里,陆高织造出来的贡缎质地极差,不能上用,必须赔偿损失才行。
人进了牢房,还要赔钱,借款的方家又跑过来催债,顷刻之间,陆家直接破产。
儿媳妇被拉到方家做工,后来据小道消息已经投了井,老人无价可归,沦落成了乞丐。
从那日起,她被一直想要递状纸,将儿子救出来,讨一个公道。
那叫王通的统领与陆高是结义兄弟,所以对这老人很是照顾,不然昨天也不会冒着被斥责的风险,上来主动揽下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