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裳心里吃惊面上却是不慢，连忙应了一声，悄悄退出去。
方媛抱起地上优雅走来的肥猫，自言自语道：“身后兵强马壮，位高权重，又要弄上官商合股的把戏，这是想要把江宁乃至江南路的放债全部自己拿过来，真是……雄心壮志啊，把这些人的势力全部绑上自己的船上，真是民心可用，果然是好手段，不是个简单的男人，就是不知道咱们这位王爷到底是曹操还是杨业了。”
她轻轻捏了一把猫身上的肉，软绵绵的，那猫一脸无辜的看着主人，高贵冷艳的喵星人并不能理解铲屎官的复杂情绪，只能长长的喵了一声作为对铲屎官手艺的赞赏。
与很多走在阉割道路上的前辈一样，卢炳良也有信佛的爱好。
大概是觉得自己这样身体残缺的人日后不入轮回，所以生前尤其得把菩萨得供好了，香火得足，日后下去了，也能有个脸面提点要求什么的。
卢炳良每天按时烧香，风雨无阻，每次烧香都得忙上半个时辰。
这也是他一天之内心情最为平和的时候，不论是再糟糕的事情也能平静的对待，不至于出了差错。
他在江宁坐镇代表的是杨戬的脸面，做事不能马虎了，不然亏损的是他。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他的贤者时间。
这是卢炳良身为一个太监独自摸索出来的办法，至于身为男人如何做到，那实在是一个非常简单的事情。
当然，除了礼佛之外，卢炳良也有自己的规矩，那就是这时候不让任何人来打扰他，也不准大声喧哗，以免惊扰到菩萨，佛祖。
所以当卢孝义大喊大叫进来的时候，他冷然的看了两眼。
但是手中的念珠却是丝毫不受影响，仍然在井然有序的拨动。
“叫什么叫，惊扰了佛祖，就你这点福分能担当的起？”卢炳良道。
“干爹，你还在这坐着呢？你不会不知道吧，杨易这家伙根本不把咱爷俩放在眼里啊，来了江宁一句话不说，就让咱们把人放了，实在欺人太甚啊。”卢孝义道。
卢炳良冷笑道：“你算什么东西？人家可是亲王，能不把你直接抓到衙门里面去已经是给了你天大的面子，还不知足？”
卢孝义叫道：“我一没犯法，二没谋反。他凭什么把我抓进衙门。那陆高算什么东西，丢给他就给他了，气不气的咱大人有大量也不不较。”
卢炳良嗤笑，也不揭穿他猪鼻子插大葱。
卢孝义继续道：“这也就罢了，关键是那杨易居然放出话来，不准高利放债，利不能过本钱，过本钱的，都不要还钱，他特么以为他是谁？以为打了辽人就能上天了？放债得利，有借有还，这是千古不变的定律，还利钱过本不用还，官家都不敢说这话。”
卢炳良不阴不阳道：“人家可是官家的妹夫朝廷的大元帅，你难道还不清楚他的能耐？”
卢孝义道：“干爹，儿子不是这个意思，杨易这是要断咱们的财路啊，放出去那么多债，说不还就不还，钱没了，就连拿老婆抵债也不行，这天下哪有这种道理，干爹，要我说，他这是根本没把您放在眼里啊，您干脆参他一本，就说杨易那个……那个……与民争利！”
他手舞足蹈起来，看起来颇为滑稽。
卢炳良看了他一眼道：“呦，少爷，还会用上与民争利这个词了，这是你手下的先生说的吧，蠢货，让他滚蛋，咱家这是什么位置？人家可是王爷，看不起咱们做奴婢的很正常，你也甭激我，咱们这是干什么的？就是干的与民争利的事情，拿与民争利去告杨易，你这不是生怕别人不笑话你爹吗？”
“呃……”卢孝义尴尬道：“干爹莫生气，是我的疏忽，不过话又说回来，咱们就是靠这个吃饭的，要是不能放债了，咱们靠什么吃饭呢？”
卢炳良神色淡然，看了卢孝义一眼，“又不是不让你一个人你怕什么，那是所有人，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总不能所有人都不做这生意，实在不行，大家伙一起商量，你急什么？急着出来做出头鸟？”
他面颊干瘦，眼睛狭长，此刻眯着眼睛，眼神阴婺，如同毒蛇，叫人不寒而栗。
卢炳良冷哼一声道：“杨易权势正盛，可不是什么老掉牙的国公，你跟他硬碰硬不是茅厕里点灯吗？”
卢孝义唉声叹气道：“干爹，我这是为你着急啊，大把的银子说丢了就丢了，太可惜了……”
卢炳良阴冷道：“你都跟我这么久了，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是跟当初做泼皮一样，蠢货，杨易权势何其高？他有直接派人闯衙门逼你把人放了？人家堂堂正正，不玩阴的，就算是事情捅到朝廷上去，也会有人说他做得对。你叫我出头，拿什么出头，总得师出有名。”
他手中的拨弄的佛珠越发的快，“人家占着理，便是闹到官家那里也不怕，这跟他是不是官家的妹夫没关系，一点钱而已，脑子放聪明点，陆高我已经派人放了，他老婆被你睡了，人都已经死了，还要关着他干什么？好处是你拿的，恶名是方同背的，那陆高恨的是姓方的，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犯得着为方同做恶人吗？至于债务，你把债务整理整理送到杨易那，就说只要本钱就可以了，利息通通不要。”
“不要了！”卢孝义惊呼道，“那么多钱就这么扔了？”
他觉得干爹简直是糊涂了，难不成吃斋念佛久了脑子也傻了？
卢孝义本来还想再说什么，看到卢炳良冷然的脸色，顿时如同鹌鹑一样不敢再说一言。
卢炳良轻哼一声道：“蠢货，事情哪有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