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易摸了摸下巴道：“我跟童山又没有什么关系，这件事实际上跟我也没什么关系，下面的事情自然有当地县令一级的来管，你我又何须越俎代庖。”
姜时章要哭了，前阵子你不断插手方家的事情的时候你也没这么说啊，现在要区别对待？！
他叹气道：“王爷说得对，但是此事不插手却是不行的。”
杨易笑道：“插手当然可以，但是要名正言顺，我这里有一桩案子，只要有人告他，我便可派人逮捕他，这样也算是救了他。”
姜时章一愣，“告童公子？告他什么？”
杨易道：“本宅的主人与童山有笔生意，好像存在纠纷，童山涉嫌强买强卖，而且两下交易并没有经过牙行，一告一个准，这样的话，我也好派人去抓他。”
看到杨易答应下来，姜时章松了口气，反正能保住童山的性命即可，至于细节方面就不需要纠结了。
有了杨易的指示，这件事很快处理下去，程序一走，衙门立刻派人抓捕。
作为江宁府的一把手，现在他考虑的不是该怎么保住城池，而是怎么保住乌纱帽，营救童山的事情或者是找杨易都是在为这件事做准备。
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事后肯定要追究责任，各部门不愿意出手也是在担心这个当口被拉下水。
按照他的想法最好是杨易能把这件事扛下来，但是这种话只能想，不能说。
只希望杨易年少轻狂，但是杨易偏偏无懈可击。
姜时章只好问道：“王爷的计策不错，比起发兵硬夺要好得多，但是下官不是很明白，为什么非要方家来告他，这方家的名声，下官也是听过的，以前是靠着卢太监才有了这份家业，现在卢太监自身难保，方家自己又接连出事，换成其他的士绅岂不是更好？”
杨易摸了摸下巴道：“卢炳良家里的奴仆也闹事了？”
姜时章捋了把胡须道：“比那严重多了，织造局被机户占了，现在他只能跑到衙门躲着，不至于等着别人来救，但是眼下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责任肯定跑不掉。”
“织造局被夺了，官府怎么还不派人发兵？”
姜时章苦笑，“他也想要官府发兵，但是眼下，江宁的衙门虽然多，但是肯发兵的却没有几个，那些带兵的都担心当兵的也被鼓动兵变，约束部下尚且来不及，哪里能抽出多少兵力，再说织造局那个地方，根本没人愿意去，那里放的都是绸缎，而且账簿一向在卢炳良那里管着，以卢炳良的为人来看，这个时候若是出兵，转过头，他就能反咬一口，将亏空的绸缎布匹这笔账算在官兵的头上，受累不讨好的事情没有人愿意去做，所以只要他不死就行了，再说现在想出兵，也得有兵可以出才行。”
整个城里的奴仆数量加起来比兵马司的人数要多得多，他们一起闹事，官兵顾此失彼，自顾不暇。
再者而言，先救哪里再救哪里，也不是官兵能做决断的事情，一切要听从上级领导的安排。
作为这些官兵的领导，要考虑的事情也没有光是剿灭叛乱这么简单。
各方面的面子都要照顾到，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前途，眼下用兵的地方多，兵力严重匮乏，所有人不可能都得救，注定有人会被牺牲掉。
从营救的优先级上来看，卢炳良最高，但是实际上卢炳良只是个阉人，与地方的行政帮助不是很大。
地方施政靠的还是士绅豪强的支持，这个时候不去派兵救这些人而是先去救一个阉人，日后的行政工作怕是得不到支持。
再说在，这年头的官兵纪律并不值得信任，织造局那里放的全是名贵绸缎，还可能有现银。
官兵到了那种地方，未必就能保证分文不取，加上卢炳良的为人，自然也就没有人愿意找麻烦，而其实救士绅也是一样的。
一般的衙门没有能力约束部下，没法保证士兵到了大户人家不烧伤抢掠，被那些奴仆抢了，士绅们没地方说理去，如果被官兵抢了，那些人对官府可不会客气。
有这些顾虑在，江宁城里虽然有兵，但是基本上没人敢派遣，大家多做多错，还不是少做少错。
除了确保勋贵之家以及官宦府邸的安全，其他地方顾不到，至于卢炳良，本来就和各级衙门关系不好，这时候谁会去帮他的忙？
虽然宦官没有丢失衙门就被论斩的可能性，但是姜时章是老油条了，敏锐的察觉到这件事恐怕只是个开始，真正的麻烦还在后面，等到事情平息，卢炳良的麻烦可能才会刚刚开始。
方家虽然有个善人的名声，这些年也没少帮官员发财，但是这些年方家与卢炳良走的太近，跟衙门就疏远了，加上方同此人嚣张跋扈，很多官员看他们不顺眼，眼下雪中送炭的命运，落井下石的倒是有很多。
杨易笑了笑道：“姜大人说的不错，不过眼下童山跋扈难治，天怒人怨，没人敢惹他，只有方家这等快要破产得人家才会破釜沉舟。
若不给百姓一个交代，姜大人请想，这会百姓敢和官兵对峙，其情形距离民变还有多少距离？
一旦我们失去民心，将来再有居心叵测之人煽动百姓闹事，到时候只怕是刀枪相见。
到了那一步，恐怕是没人担得起这个责任，所以无论如何也得给百姓顺口气，不能让他们觉得官府给不了他们公道。
官府能为他们办事，百姓一有事就会去报官，官府只是敷衍，那么百姓有事就会自己想办法，我要江宁乃至江南道，都形成有事被欺负了就去报官的习惯，而不是被人欺负了，自己选择打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