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易并没有生气，而是放开手，叹了口气道：“我其实猜到你会这样，无论是谁，遇到这种情况大概都是这个样子了跟他们相比，你已经算是坚强了，但你总这样不是办法，如果仇没报的了，自己垮台了可怎么办？若是你也病倒了，你爹的仇又该谁来报？”
张叔夜擦着眼泪，“草民知道，草民不会一直这样的，只要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嗯，最好是这样！”杨易点了点头道：“你自己能想明白那是最好了，我也知道，人在这种日子就更容易孤独寂寞，其实我的情形比起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日子还能过，但是父母早就去世了，现在好不容易混出头，却没有尽忠的机会。”
他一边拉着家常，张叔夜的心情好了许多，人也变得有些精神，看着张叔夜渐渐恢复了平静，杨易道：“我听说真州下了一道公示，要捉拿盐枭窝主张启封一家人。”
“岂有此理！”张叔夜脸色一变，“家父一声奉公守法，不曾做过任何作奸犯科的事情，怎么就变成了窝主？他们这是在污蔑人！”
杨易缓缓摇头道：“我知道这是含血喷人，但是这是真州发布的公示，还有盐道上的署名，他们这是恶人先告状，先把事情弄起来，你现在要是离开衙门，一准有人要抓你甚至要你的性命，所以呢，我有个想法，你就跟在我身边吧，给我做个幕僚，日后有机会，给你捐个监生头衔，让你能绕开真州，直接去考举人，也好有个功名，你觉得如何？”
张叔夜伏倒在地，“多谢王爷恩典，大恩大德此生难忘，今日以后所有的一切都听王爷安排。”
有了这回此生难忘的经历，张叔夜的心性变得有些敏感，不那么容易相信别人，这也是人的正常反应。
就算是对杨易，也怀有一定的戒心。
但是杨易给的待遇让其不可能再有怀疑，再者说来杨易也没有欺骗自己的必要，给出的待遇完全出自本心。
到了这个地步如果张叔夜还不曾生出是为知己者死的情绪，那也太没心肝了。
虽然名义上是幕僚，但是张叔夜目前终究能为杨易做的工作还很少。
毕竟不管是对于刑名的掌握，还是对于公文上的尺度把握乃至于最简单的书法一项，杨易造诣都远胜于张叔夜。
这位幕僚不但不是他的帮手，反而更像个拖后腿的。
只不过从白身一步登天，来到他身边而已。
其心里有数，这个安排说到底，还是杨易为了保护自己，心中的感激之情更为浓烈。
成了王爷的心腹，张叔夜于杨易身边出入的就多，比起外面的官员，他对杨易的隐私一面所知更多。
张叔夜年纪虽然不大，但是能指点陆母，智慧上当然不差，见识上也算广博。
人生百态见得多了，名伎礼佛，高僧经商，两袖清风万贯家财的事从小耳濡目染，早已经见怪不怪，不往心里去。
从一开始，就没把杨易想成圣人，所以对于他的一些行为，在张叔夜看来也就不会毁三观，只会认为寻常。
不管是与月奴白日里亲热，还是偶尔方媛会满面通红衣衫不整地从书房扶墙而出，也都见怪不怪。
只要这位王爷对自己够好，能给自己家主持公道，其他的又何必去管？
再说，自己老子也是那些盐商里做事的，即使是相对刻板保守的北商，在这方面也不会强硬要求着守规矩，背地里该干的事情一事不少，学不会当瞎子，又怎么活的到今天。
除了这些明面上的女子，还有不少脸面陌生的，事后张叔夜才偶然得知，这些女子都是方媛家里的亲戚，或是姐妹，或是妯娌。
那些都是方媛以前的对头，女人的嘴总是狠毒，背后不知道说了多少坏话，现在方媛掌权，为了讨好杨易便将往日不对付的人送过来，杨易也没有拒绝，对于这样的选择，张叔夜也不会觉得奇怪。
张叔夜反而冒出了一个想法，若是将孟万宏绊倒，抄家，那么孟家的女人是不是也会被下到牢里，届时将她们献给王爷，是不是也能出一口气？
脑海里转着这样的念头，甚至脑补出孟万宏绝望的表情，张叔夜的身体微微有些颤抖，心内竟是充满了兴奋与期待。
“张先生，到你了！”
一个清脆的声音，把张叔夜的精神从幻想拉回现实，朝面前的杨易与李沛凝抱歉地一笑，“对不住……”
“没什么，不过我们读书就是要学会养气定心，这是基本功，总走神可不大好，以后记得改。有什么心事就说出来，我可以帮你参谋参谋，给点意见。”
张叔夜这种阴暗想法怎么可能说出来，连忙摇头表示没事，注意力又回到眼前。
因为李沛凝自己强烈要求，加上不停撒娇的原因，终究是没回家，一直留在杨易的身边。
杨易为了陪她，可以放下手头的工作，拉了张叔夜一起来玩这名为一品大官人的游戏，就知道对这个小姨子有多宠溺，张叔夜注意到了这个。
这是杨易参考官职发明的一种桌游改良版，张叔夜远在真州其实也见过，毕竟这些新玩意的辐射能力很强，已经扩散更是容易掀起一阵潮流，所以他也见识过，因此上手很容易。
虽然父亲还在丧里，但是人在官场就得学会变通，如果死抱着自己的不幸，整天丧着脸，要求别人和自己一样难过，那最后只能是自绝于人，落个神憎鬼厌。
张叔夜也不傻，当然不会走那条路，何况这些日子下来，杨易也做了些思想工作，张叔夜心情也比当初略好了一些，做这游戏不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