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着喜庆,出门时闵露特意在元洛头上加了两穗大红的流苏,显得整个人特别可爱,如今喝了点薄酒,两颊红扑扑的,在路上一颠一颠地,后边还跟了个走不稳的如眉。
那画面十分灵动。
一路上唱歌嬉笑,不知不觉到了歇雨小楼,元洛拉着如眉,手上指指点点,嘴里念念有词:“他!别以为本公主不知道他给元璃买了好玩的物什。”
“公......公主,他......他是谁啊,买了什么物什?”
“江月白啊,背着我给元璃买了穿得戴的,跟......跟元璃她娘似的。”
解释了一通,走到歇雨小楼下面,指着那扇小门:“你真跟元璃他娘似的!”
无奈此时歇雨小楼内并无一人,两人也觉得无趣,又摇摇晃晃往芃宫荡去,这条路怕是元洛一生中走得最多的,路上的一棵棵树都是她喜爱的。
这夜里,银光跃动,镜湖一片安谧,元洛的披风是带着银丝绞的,于月光之下流光四溢,四周不知是何种香气一直萦绕,她仰着头,笑嘻嘻地走着。
走到离芃宫不远处就看到一个黑影在宫门口跪着,这是元洛再熟悉不过的姿势,她是个大胆的,连人都不认识就往上凑。
“你是被大娘罚跪了吗?”她躬身看着地上跪着的那人,那人不应答,她有些恼了,踉跄往他跟前走去,两人靠的更近。
“莫要怕我大娘,莫要怕这天下的任何一个人。”此时的她少了些酒后的嘴糊,多了些感慨,那人抬起头来看着这个小女娃。
元洛看他还没反应,伸出小肉手就往他头上摸去,仔细的为他抚着那一处杂毛:“我说的都是真的。”
在她手上来那一刻那人愣住了,缓过神来又躲开,元洛一个没站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旁的如眉看到此情此景也只是笑着,两人一起笑着。
突然,元洛不笑了:“嘘,大娘小娘明日繁忙,吵醒了可不好,吵醒了可不好,不好不好。”
刚说完,身形就往一旁的栀子花丛倒去,孟接舆应急将她揽住,今晚他只想过来拜拜母亲的十月怀胎之恩,没想到碰到了这个小家伙。
小家伙全身烫烫的却不停地往他怀里钻,让他也感染得脸上烫烫的。
正不知所措时,江月白匆匆赶来了,像是知道了些什么,看到元洛躺在一男子怀里,先是一惊,后来看清面容时长舒一口气:“请孟公子让我把洛儿送回去。”
孟接舆一愣,十分恋恋不舍地将人交了出去,江月白接到人后,用手探了探她的脸颊,十分的烫,他皱起眉头,对着孟接舆说了句:“告辞。”
又匆匆离去了,孟接舆只觉得怀里突如其来的空虚,他平日里不喜与人接触,更何况是女子,身边人虽因他是孟极言的孩子而尊重他,却也因他是姜泠的儿子而厌恶他。
他不似孟五柳那般孩子心性,只要好玩便大于天,故而流露出的早成让军中一众男子觉得他不是个单纯的孩子,也少与他亲近,而孟极言是个瞎的也是个忙的,对他的事极少过问,便让这孩子养成了不会表达的个性。
不论喜更不论恶。
而这边的江月白刚将礼物送与元璃,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千瑶宫的宫人,说是公主喝了酒带着如眉一眨眼就不见了,江月白先回歇雨小楼看没有人,立刻就推想到可能往这边来了,如今带着两个醉的,他不敢坐船,只能抱着回去。
他也不过比元洛大了两三岁,却硬撑着把人抱回去,等到千瑶宫由混乱转为安静,他才静静离开。
回到歇雨小楼又遇上了孟接舆,他们打小就认识,虽不在一国,但年年还能见上几面,江月白从屋里端了茶出来,那茶是元洛刚学礼仪时,自己突发奇想时做的,用的是栀子和茉莉,虽都是些普通的东西,但喝起来还是有些清口的。
“给你喝喝元洛亲手做的茶。”先给孟接舆沏了,自己再满饮一大杯,刚刚是真累着了。
“元洛?”
“便是刚刚你怀里的那位,洛国大公主。”
“嗯。”
“她是个爱闹的主儿,没扰到你才好。”这话让孟接舆有些不舒服,直直将两人隔开,仿佛在提醒他是个外人。
“未曾。”孟接舆淡淡回答。
江月白未察觉到他的不满,依旧接着问:“你今后有何打算?”
“还没想好。”
“若你想,可以回洛国的,如今洛国缺武将,你来了定大有前途。”
孟接舆未曾应答,一旁的江月白也只是摇摇头,他二人虽可以静坐下来喝喝茶,但实在未到交心的程度,可以说,还没有人听过孟接舆的真实想法。
极少的父爱和母爱,让这个孩子发疯似的寻找自己在这世间的存在感,只剩这名字,极少有人知道这名字是姜泠取的。
她望他远离俗世,做个超凡脱俗之人,这可能是作为母亲给予他的唯一温柔,这点他是要紧紧把握的,故而他从未想过为官。
他只想畅游山水间,什么挚友,什么亲人,统统都不算数,只需一个无人识得自己的地方闲暇度过一生就好。
做个闲散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