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归途(2 / 2)

跑了几步将那小身子抱在怀里。

“阿槿,姑姑来了。”

阿槿不响,偎在子虚怀里眼神清亮。

良久像是回过神来,回抱住眼前人。

“姑姑。”

子虚颤抖着“哎”了一声,抹干眼泪看向他。

阿槿看看她,又看看堂上的棺木,垂着头轻轻说:“我知道你会来的,爹说让我等你。”

子虚终于敢直视这臃黑的棺木,里头装着她的兄长,悄无声息。

哥哥.....哥哥啊......

怎么走得这样急,这样急......

抱住阿槿,轻轻拍他的肩,像是安慰,又像是自我安慰,“没事了,没事了阿槿。姑姑回来了......”

身后顾大人默默将手放在女儿肩上,道:“如今你也到了,是时候让你哥哥入土为安了。”

子虚点点头,有些话憋了一路还是要问,“大夫不是说只要坚持吃药,可保十年无虞。为什么,这样快?”

背后一声叹息,“罪在心里,放不下,只得早些去赎。”

岁月带走过往,却复留罪孽。

心有煎熬,良药也回天乏术。

出殡那日,云海浩荡波澜,子虚贪吸一口清气,绵娆的云底藏着一轮金日,有那几束光遗落下来,云层破绽处淌下一瓯酒香。

入土为安,莫失莫忘。

旁边是嫂嫂的墓,彼时刻的是“先室顾元氏梦沉之灵”。

如今,合二为一,两墓一碑。

“先父顾景澜,母元梦沉之灵位”

兄长迟了几年,到底得偿所愿。

“阿槿,再看一眼罢......”

阿槿如今话少的可怜,乖巧的点了点头后挣开她的手跪在墓前磕了三个响头。

过一会儿,挪动身子将脸贴在碑上,闭眼竟然微笑了一下。

子虚移开头不忍再看。

你们狠心长眠于此,却要阿槿往后如何面对这嚣劣的人世!

空云也有风波,至死难脱离恨天。

阿槿,姑姑唯一可做的,便是再不丢下你一人。

碑前的孩子起身来,拉住子虚的手摇了摇。

这轻微的示意令人心疼,子虚握紧阿槿的手往回走。漆黑的小汽车就等在路口,楼信君适时开了车门。将阿槿抱上车后,子虚听得有人叫她。

转身,竟是季承焘。

“梅儿,我猜你会回来。”

他是兄长旧识,在这里遇见理所应当。

“季哥哥。”

季承焘点了点头,打量着眼前女子,眼中明了又灭。

“我没想到景澜去的这样早,梅儿,你节哀顺变。”

子虚原本累极,承他好意点头表示感谢,不曾再开口。

季承焘却进了一步,左右看了看道:“怎么,妹夫没有来”

他语气中陌生的蔑视令她不适,不自觉皱了皱眉,“他受了伤,不宜跋涉。”

她面上不自知的凉薄被季承焘捕捉到,讪笑一声道:“梅儿,我没有别的意思。你是不是......还在怪我当初没抗旨娶你?”

时过境迁,再提起这些实在并非子虚本意。彼时太后赐婚,本算不得是谁的错,他此刻这样说,无非想勾起她的愧疚。

虽非自愿,可打破彼此的心照不宣,却是顾家起的头。

故此还是耐下性子道:“太后赐婚,非吾辈可以抵抗,我并没怪你。如今各自安好,已是最好的结果。”

季承焘眼光扫过汽车前座的楼信君,蓦地笑道:“我后来才知道,原来大名鼎鼎的恒运,竟也是周二少爷的产业,果然不同凡响,非我等可匹敌的。”

子虚趑趄,“外子生意上的事情我并不清楚,我听说季哥哥如今才是风生水起。今日并非良辰,容子虚先行告退,改日在登门拜访。”说罢正要退进车中,又被季承焘喊住。

“梅儿等等。我只最后问一句,当初,你是否知道要嫁之人便是当年藏月楼的周先生?”

子虚顿住,索性转身认真道:“没有。见面之前我从不知道。季哥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听闻嫂子是少有的贤惠妻子,你其实并没有输给任何人。”

如果这是你的执念,那我给你安心。

季承焘有一瞬怔忪,困扰多时的计较被她轻轻解开,与她一女子相比,竟显得自己这样小气。

一时叹气苦笑,季承焘,今日才是你败的时候。

车子毫不留恋的离开。

子虚抱着阿槿在后座闭目养神。楼信君这一路却有些忐忑,车外的话,听了个七七八八,想到当初给季氏使绊子这事儿,不由想探探口风。

遂小心开口道:“原来二爷与夫人是旧相识啊!难怪这样和睦,果真是天作之合啊!”

子虚长睫微颤,却并未睁眼,只缓缓道:“楼先生之前还替他送过信的,怎么先生忘了吗?我却还记得呢。”

楼信君接着道:“恒运与这位季先生的工厂先头确有些利益上的争端,彼时我不知这位先生是先生旧识,现在想来当时多有得罪了。”

季承焘话里有话她听得出,原本猜个对半,此刻楼信君主动提起,使她确信当初恐怕恒运为难过季氏。怪不得她还未上京季家就急急与颜氏联姻,原来根节竟在这里。

然而如今尘埃落定,再追究过往意义无几,此刻什么最重要她分得清。

便道:“生意场上各凭本事这道理我明白,楼先生不必担心我会误会恒运故意为难。专心开车罢。”

“是,夫人。”

这二少奶奶倒是个聪明人。

楼信君得到想要的答案,放下心继续向前。

子虚睁开眼,她惯会安于自然,许多事猜到了也不想追究,很多时候不过是提不起心力去计较,伤不到自己心肝的事情,从不争抢个所谓说法。

旁的只说她心胸宽大,其实又何尝不是冷血凉薄之人呢......

※※※

五七已过,子虚带着阿槿再次北上。

火车在山东靠站修整时是午夜,照例只应该停留一炷香是时间,却迟迟没有发车。

一时众说纷纭,有人传言是北洋军在济南的驻军正搜查什么人,责令延长停车时间;又有传言火车故障,正竭力抢修中。

珊瑚有些担忧,坐立不安,“小姐,不如我下去瞧瞧。”

子虚抱进怀里熟睡的阿槿,看了眼悄无声息地窗外,拉住她,“车上乱,别走动,尽量挨在一处罢了。静观其变。”

珊瑚点点头,放弃走动。

不多时,前方车厢传来吵闹声,听动静果真像是在找什么人。

周慕筠派来身边护卫的两人警觉起来,朝子虚略一点头后站起来挡住过道。

几分钟后,一队身着黑色镶云图案紧腰束袖服装士兵模样的男子来到跟前。

过道里的护卫立刻上前严严挡住,那一对领头的示意安静后,上前施礼道:“可是二少奶奶一行?属下奉二爷之命接少奶奶在济南安顿几日,请少奶奶跟我们下车。”

身前护卫隔开男子的窥探,“可有凭证?”

军官模样的男子从腰间的六响□□旁掏出佩刀双手奉上,“请过目。”

护卫认真查验后确认此人是北洋军军官无疑。

子虚心存疑虑,周慕筠若叫她滞留济南,必不会劳动军队。只是此刻敌我尚未分明且实力悬殊,只得先下车再作打算。

那一队北洋军看样子不过忠人之事,一路军纪严明并不曾透露□□,只护送子虚一行来到一处市内公馆。

新式洋楼,铁门紧锁,来人只进不出。

子虚放下阿槿,冷眼看向先头说话的男子,“二爷可说要留我在此处多久?”

那男子只垂头道:“小的听令办事,具体情形不知。请少奶奶稍安勿躁。”

说罢退身出门。

这是子虚才意识到,方才一直跟在身边的两个护卫不知何时尽数消失。

当真被困在此处孤立无援了。

坐下细想,能调动北洋军着这些事的,除去洛阳的周大人和几位统制,便只有周家几位公子。

排除下来,难道是周慕赢?

可,她一介弱质女流,何用得上大动干戈?

一连数日细思无果,困在这孤岛子虚一日较一日心沉。

到了第十七日,公馆大门终于大开。

是周家十三。

最新小说: 武侠,开局成了刺客 开局签到长生道经,修仙震惊庆帝 综武:人在剑冢,氪出剑道斩仙! 诸天从四大名著开始 医妃强势带娃归来,爆抽渣男贱女 神诡异仙 神话之后 人在神诡,从折纸秘典开始长生 一剑荡山河 盐渍月亮

网站随时会被屏蔽无法访问,请下载APP继续阅读。APP内容更加精彩,期待你的到来。点击确认开始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