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瑞盯着他：“也就是说，叶名天其实是吴主的人。他也早知道我们在吴宫的布置？这么大的事，就委托了这样的一个人？连备用手段都没有？”
原来那个挥洒如意的人不见了，代之以一个眉头深锁、瞻前顾后的形象。王瑞甚至怀疑哪个才是钱先生的本来原目，或者，二者都是？
正在此时，听见轰隆一声，脚下的地开始晃动。“地震了？”王瑞也跟着晃了晃，随即立住了，“所幸，在屋外，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然后，有种下坠的感觉，王瑞只觉得脚下的大地一下子变得绵软异常，似乎脚下是一条巨蟒，在向着自己吸气，想把自己吞进去。王瑞大叫一声不好，脚下化作一条尘烟，不停地向前窜去，但那股力量一直都在，总也摆拖不掉。渐渐地稳了心神，向脚下瞄了一眼，只见脚下的土地如同被铁犁翻开一般，在寸寸滚动。一时间，只觉得魂神俱失。
好在王瑞的脚力够快，在大地将他吞没前，终于踩到了实处。王瑞发现自己已经站到了山坡上，所过之处在不停地崩塌。伴随着轰鸣声，一个个军帐翻了进去，数不清的士卒伴着一声声凄厉的叫声掉了下去。山坡上已经站满了人，兵不似兵，将不像将。一个个丢盔弃甲，狼狈不堪。
王瑞暗道一声可惜，事发突然，竟然来不及救先生。没想到钱先生早已经在山坡上，只是情绪不太好，靠着一棵树在发呆。王瑞也算是松了口气。
面前现出一个大空间来，有一条暗河在这个空间的底部淌着，没有坍塌的地方，有钟乳石从高处垂下。开始掉进去的人被直接埋进泥土中，后来则是人和杂物堆叠在一起，连绵数里之遥，凄惨的叫着不绝如缕，后掉进去的人都还能动，挣扎着想从人堆中爬起来。忽然听见一声：放火，接着又有人在喊：“杀晋狗。”空间内烈焰扑地燃烧起来，哭喊成响成一片，有人在跑，有人在翻腾，有人在拍打，有人从人堆成的山上往下跳，就如油锅中扑腾的大虾。一股股烧焦的糊味，从地底下蒸腾而上。到处都是火光，站在山坡上，只觉得热浪扑面，有人位置站得靠前，被地底下的火舌舔到，一声长长的惨加，裁了进去。身后有人想拉住他，竟然也被带了下去。王瑞也想伸手，想挽救点什么，但终于没有更多的动作。他身边的钱先生，眼睛定定地看着地底，似乎在想着什么。
地底的火烧了三天，半边天都被映得通红，烧得山坡都无法站人，只好退到后山。王瑞欲哭无泪，这些人都是他的心尖宝贝，在烈火面前，什么也不是。想尽了一切办法，但终于无法施救。王瑞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作炼狱。当你的兄弟子侄，在烈火里挣扎，你却什么也做不了。又是三天，火已经熄了，空间里的温度也不太烫了，终于尝试着让人以绳子缒进去查看。
牢营整个都没了，营边的山地突兀成了一座山，下边是聚满浓烈气味的深沟。牢营里驻扎的都是精锐，特意让他们驻在条件稍好的牢营，结果反而害了他们。王瑞清点了人数，越清点越是心惊，仅跑出了一半左右。许多熟悉的面孔，都化作灰烬。
清理工作十分复杂，王瑞想让跟随他的人都有一个稍微体面的结局，要求能够尽量辨认出身份。好在每个人身上都被纹了特定的标识，如果这部分皮肤没有烧到，应该还有一定的辨识可能。王瑞亲自下到地底，想抱着一线的希望，找到哪怕是一两个能够活下来，但很遗憾，没有奇迹。
地底除了难闻的恶臭，还飘浮着点点银色的微芒。王瑞抓了一个在手里，却倏忽钻进了皮肤内，有种被蚊虫虰咬的感觉。但却并没有红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