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先生，”张吉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盘子叮噹作响，碗里酒晃个不停，“他可把我害苦了，竟然又来。”
石景脸色一变，陪着小心，问道：“先生人很好啊，怎么得罪公子了？”
张吉仰头闭目，两行清泪滚了下来，道：“遇到先生前，张吉没有那么大的名气，衣食无忧，夜夜弦歌，可谓风流无双贵公子，端得是好无聊好快活，自己觉得自己是个被腌在糖罐里的人。见了先生之后，却似心被剜却一块，开始多愁善感了，开始感同身受了，开始觉得身边的什么仆役，街上的乞儿，甚至春风楼的姑娘，都是人了。他们都是人了，我就不能象以前那样说动手就动手，说骂人就骂人了，再那样做，总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了。有一段时间，我觉得自己就被人用刀切成了两段，一段是以前的张吉，一段是以后的张吉。要我选择，我宁愿一直做以前的张吉。”
说着话，又拍了桌子，然后端起刚才的那碗酒来，一口干了。然后看着两个假道人：“你们说，这钱先生是不是上天派来来，专门给我找罪受的？”
两人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好，然后想了想，一起点头：“公子说得对。”很有点同病相怜的感觉。
张吉两大碗下肚，有些放开了，道：“我这一段时间，其实把为钱先生提供情报的事情忘光了，真奇怪，今天看了那张麻纸，对了那个对子，一下子全想起来了，太不可思议了。我觉得先生似乎还有这样的能力：用一把特殊的刀子，可以把记忆割下来，让你忘了曾经做过什么事情，需要你的时候，又会给你缝上。”
两个假道人变得凝重起来，开始怀疑：“先生是否也对我动了刀子，我有那块记忆被他弄走了？要不，我们本来好好地当水盗，为什么要来替他做事？”
见两人变了神色，张吉却换了一种说法：“不过，我不后悔。遇到先生后，我也重活了一回，所经历的事情，与以前也完全不同了。这一点上，我要感谢先生。”
二人似乎有些跟不上张吉的思路，刚刚有了点别样的想法，张吉又开始感谢先生了。只见张吉轻拍了下桌子，举起了碗，道：“敬先生。”还没等那两人反应过来，轻轻松松，一碗酒又下肚了。
二人算明白了，张吉说话，你听就行了，一会儿天上，一会儿地上，轻易表态，非被他晃晕了不可。这一次两人连忙端起，各喝了一碗，对视了一眼，形成了默契。
就这样，两个人听，张吉一个人讲，然后你一碗我一碗，喝了起来，直到三人的目光都有些迷离。一件事情，张吉可以变换十种说法，一个钱先生，张吉可以说出十种印象。
“最近一段时间，总是有这样的梦，梦里有个如云霞般的女子，有绝世的容颜，赤脚踏着波涛而来。波涛轰天般扬起，满眼尽是飞腾的水珠，但女子的面容却在水珠的映衬下，愈发的清晰。她似乎就在眼前，但却总也让人触摸不到。这个梦，每隔几天都会做一次，场景都是一样的。每次我都悔恨不已：‘为会么不冲过去，你在怕什么？’石景，你，你是解梦的，这个当作何解？”张吉瞪着红红的眼睛，伸出食指上下晃动，问道。
石景实话实说：“我在街上就是糊弄事的，哪里真会，真会我就去侍候皇上了。”
“真会也别去啊。”林猛打了个冷颤，拉一下石景，“入宫有什么好？”
“有你什么事？”石景有些不高兴。
“上一次我帮他做事，我收了一百万，这次，如果你们能帮我解开这个梦，我不收费，如果解不开，我要三百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