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听说他还把后面的老大队院租给了一个拉玻璃丝的，一年2000。听人说，那个东西很脏。”
“脏？”
“具体不清楚。反正对咱村子不好。”
“奥，那就一起搅黄他！他凭么出租卖地啊？他的啊？塌了也不给他！”刘广元愤然道。
“直接找他恐怕不管用，不如咱们上市里去，到年底了，咱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们当官的没有不怕的。”朱长忠笑道。
“嗯，县里不去了？”
“县里？跟镇里没区别，糊弄。国家的法律给谁定的？不信就没有王法，还治不了他了！”朱长忠人老，可眼光寒气逼人。这是他从军队里带回来的坚毅，一路支撑着他，走过了春夏秋冬，辛苦劳作，生儿育女，一直到耳顺之年。只可惜，他的见识和能力只能化作滴滴汗水，融入到祖祖辈辈奋斗安息的这片黄土地中。
就这样，朱长忠和刘广元找了几个人一起去找刘广河，质问他为何私自把土地和房屋租给别人。争吵是难免的，吵嚷之后，刘广河气得脸色发白，愤愤不平的咒骂了半天。晚上，他鼓足勇气给他的公安局二把手，姨夫贾贤德通了电话，诉说他的委屈不平。
“嗯，你的事我听说了。”贾贤德慢条斯理道。
“姨夫，治治他们！太嚣张了！”刘广河赌气道。
“哎呀，广河啊，你小孩子啊？儿女都这么大了，还这么冲动！不是我说你啊——”贾贤德有些生气，斥责道。
刘广河不得不老老实实的听着。
“打你了？”
“没有。”
“他们犯法了？”
“嗯，这个，么有。”
“一不偷二不抢，三没有打你，无凭无据的，你叫我咋治他们？你这不是给党抹黑嘛！做人呢，不要授人口实。我都想退了，你这把年纪了，跟他们折腾个啥？听你姨说金福也快结婚了，还图个啥呢？找个合适的台阶赶紧退下来。以后，国家的管理也越来越严格，民不告官不究。以后的官也不好做。你早做打算吧。”
“嗯嗯，是是——”刘广河赶紧应着，觉得脸上热热的，满脑子里悔恨，这顿训斥完全是自己找的。
挨完了训斥，刘广河拿着话筒呆了半天，心里想，他们要去市里上访，镇里又得责怪他，可是这怎么能责怪自己呢？是他们跟大家过不去啊？干脆，装聋作哑，镇里爱咋说咋说，反正自己也习惯了，不能拿我怎么样！
果然，刘广元他们第二天就去了市里，结果可想而知，市里给县里通电话，县里又给镇里，镇里自然就转给刘广河了，不让他出租房子和土地。刘广河也没放在心上，一笑置之。
刘广元他们自然高兴，凑在一起喝了个酒。可是他们不知道，跟将来的书记牛庆山的罅隙祸根也由此埋下。牛庆山执意认为刘广元跟他过不去，暗将怨恨记在心底。这个牛庆山虽然是个能人，可是他能发财，却也不简单。他有个近门的长辈在东北一个矿区上班，跟省里的一个厅级干部有同学关系，后来这个干部升迁到了东北某省，牛庆山的这个长辈就托关系出钱居然买了一个某地的县长，干了几年，因为没有能力和根基，吃不开，就找了个闲职退了。当然，他做县长时，有些工程就包给了牛庆山，要知道，包工程一包和二包，乃至于三包四包的，收益远远不同。牛庆山发家由此而来。
但这个故事似乎是人们的口吻相传，要知道，人言可畏，积毁销骨的！就当酒后的闲资吧，至少，刘家店的人们都说如此如此，有鼻子有眼的。2003年后，嫁到刘家店的雷翠花，也就是六妮，把这个故事绘声绘色的传回了娘家。
前面说到，刘家店的村会计刘吉民小儿子，刘金财在县城一中上高二，正筹划着一桩抱打不平的计划。原来，刘金财的一个要好的同学李家栋被看宿舍的保安马强狠狠打了一顿，鼻青脸肿的李家栋也不敢给老师和家人说，逢人就说自己摔的。刘金财一问，李家栋马上就哭了，本就生得矮小瘦弱的他抽抽搭搭的诉说了经过。刘金财听得咬牙切齿，怒目圆睁。
原来，这天中午，李家栋想洗洗他脏乎乎的头发，都长虮子了。夏天还好说，可以经常洗洗澡，换洗一下衣服。冬天就难熬了，家庭条件好的自然没得说，他们衣食无忧，干净卫生。那些贫穷的农村孩子就可怜了，一个月才能回家一次，有的人衣服常常是一个月才一换，自然又臭又脏，哪有不生虮子的？
为了改变自己卑微的命运，他们不得不十年，甚至苦读十多年才只能凭着分数考到了人们羡慕的县城一中，一个只有几栋体面的楼房，居然连澡堂也没有的县城重点中学！再继续在茫茫书海中奋斗三年，期望考上大学，圆自己和家人的梦。学校外面是有的，不过要交钱，即便是贫穷人家的学生一年冬天也要放寒假前奢侈的洗过一次的。
李家栋就是离刘家店不远的村子李家埠的一个穷小子。他父母都是农民，父亲小学毕业，母亲大字不识，有一个哥哥在外打工，报酬可怜。有爷爷奶奶，还有一个就是老不死的奶奶，牙也没了，耳朵也聋了，缺衣少食的居然脸色红润，少生病灾的，还依然壮壮实实的撇着八字小脚在大街上走动。一家人的日子过得当然非常清苦，得节衣缩食的从牙缝里为李家栋挤出学费和口粮来。
李家栋跟刘金财从小学到初中就是过命的好友，跟其他人一起下河摸鱼洗澡，上山爬树，偷苹果西瓜，声名“狼藉”，在大人看来，不过是调皮捣蛋罢了，谁不是这样一路长大过来的？可是两人的学习都很好，居然一起考进了县城一中！可想而知，两家是如何的欢喜了！村里人也都羡慕，赞叹李家人的祖坟长了仙草。
刘金财虽然手头紧张，可总比李家栋好些，他经常周济这位难兄难弟，比如，两个鸡蛋，必定给李家栋留一个。李家栋也不做假，呵呵呵笑着，两口吞掉，噎得跟打鸣的公鸡似的伸伸脖子。刘金财看在眼里，酸在心里。两人约好，一起考北大。
一个月终于要结束了，星期六要回家了！学生们都非常兴奋，在那些穷学生看来，这次回家，父母一定会准备了好吃的，至少有猪肉吃，兴许还有一只香喷喷的炖鸡呢！在这里吃大锅饭，油水只是清澈可怜的油星子，也许一点白白的美味的肥肉。此外，就是白馒头两个，白开水一碗。只少，李家栋是这么过得，但他依然斗志昂扬的为了北大的梦想奋斗着，每天三点一线，宿舍，教室，餐厅，早早起床，深夜睡下。青春，在他瘦瘦的身躯里熊熊的燃烧着，无所畏惧的克服着一切困难！
头痒痒的难受的李家栋打算洗洗头回家，刘金财给他了半瓶名牌的洗发水，让他洗洗油乎乎的臭头，脱了厚厚的棉袄，只穿了一件灰色的棉**，倒了办洗脸盆温热的水，拿着刘金财给他的洗发水，端到楼道里洗洗晦气。
一中的能装几百个学生的四层男生宿舍远看就是个四四方方的立起来的灰色火柴盒。楼道在中间，两边是学生宿舍，所以，楼道就显得又长又暗，若是乌云压顶，就更夜晚似的，只是两边的楼道口白白亮亮的，仿佛是通天的孔口。楼道里低洼处有学生偷偷泼掉的洗脚水，或者晚上撒的尿，这令看楼的马强极其恼怒，却又无奈，那些机灵的家伙总是逃过他的法眼。
这马强生得一脸横肉，脾气暴躁，却有个细皮嫩肉的高挑老婆，据说这家伙非常疼老婆，可是有一年夏天晚上，他老婆居然大胆的催促光着屁股洗澡男生们睡觉！男生们哪里肯听，肆意的哄笑着，凉水从头浇到脚。于是，第二天，马强的老婆头上有一道青痕。
可怜的李家栋只顾兴奋的弯腰洗头，却没看到看楼的保卫马强正摇摇晃晃的从西面的楼道口走过来，一脸邪恶的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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