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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仁点点头。其实，娘不说，他也心里清楚。
布仁家和布信家不光是前后院的邻居，也是布镇布氏家族最近的本家。
布仁小时候，就听爹访古：当年布仁的爷爷出事后，朝廷派人来抄家，就是布信的爷爷提前从京城回来报信，布仁一家老老小小才躲过了灭门之灾，后来也是靠着布信家的接济，渡过了抄家后最艰难的那段苦日子。
如果说在早的事，布仁只是听说，那么后来的事，布仁可以实实在在亲身经历的。那年，爹被抓丁，娘出去找人，还有后来娘生布礼坐月子，布信娘几乎天天就呆在他家，脚前脚后帮忙照应；还有，这些年，……特别是老娘回来这些天，……
“儿啊，人家带咱不薄，咱到啥时候都得……”布仁娘又说
“娘，呆会俺就去俺婶家。”布仁瞅瞅手中的粗糠，“娘，俺想把咱家……”
布信家的底子，布仁很清楚。布信家本来地就少，人又多，平常吃喝就是亏亏兑兑[注：]，过的紧紧张张；这回老娘和兄弟又连吃带喝好几天，接下来，还不知要呆多久；布仁觉得：当下最要紧的是把家里的粮食拿上送过去。
布仁娘打断了儿子的话，连连摆手：那可不中！
眼瞅着娘决绝的样子，布仁一时不知说啥好。在他心目中，娘一向乐善好施，甭说左邻右舍的乡里乡亲们，就是讨吃的找上门，娘宁愿自格少吃点也要给人家一碗饭，可眼前这……
“咚！咚！咚！”声音来自旁边地下的红薯窖。
“悄悄的。”布仁娘一边朝儿子摆手，一边快步走到东墙根，手脚麻利地掀开了红薯窖口。
钻出来的是布信。手里拎着一个黑瓦罐，还有一个鼓鼓囊囊的兰花布包。
“大娘，俺娘让俺给你们送吃的来了。”布信羞涩地一笑，“大娘，饿了吧？”
“饿啥？见天光吃不动弹，”布仁娘笑道，“你瞅俺都快走不动道啦。赶明上地可咋整。”
“咋整？大娘，还有俺呢。”布信将东西递给布仁娘，嘿嘿一笑，“俺帮您，不过，您得帮俺带娃看家？中不？”
“中！咋不中！”布仁娘连连答应。
“臭小子，你可算是来了。”布仁也走了过来，急火火地问，“快说说到底是咋回事？”
“……”布信没答腔,瞅瞅布仁娘,“大娘，天不早了，咱还是先吃饭吧。”
“那中。你们哥俩先吃，俺这就去喊你兄弟下来。”布仁娘整整衣服，朝外走。眼瞅着布信一来，儿子就着急上火的追问，而布信却不搭腔，布仁娘虽然是个婆娘家，但她是个有眼色的人。
“臭小子，俺娘又不是外人，你……”布仁白一眼布信。
“哥，咱这是纪律。”布信一本正经，小声道，“再说，咱总不能让大娘跟着担惊受怕不是？”
“你……”布仁哑口。布信不光是他的本家兄弟，还是他最好的哥们，俩人一起光屁股长大，镇上人都说布信是他的跟屁虫。布信心里存不住事，有啥话都跟他唠叨。可现在……
“哥，俺也是……”布信苦笑。他是组织的人必须遵守组织纪律。
“中了。”布仁听的外屋门响，眼一瞪，“臭小子，这会能说了吧？”
“哥，……”布信摇头。
“咋？这还不中？”布仁眼瞪的更大。
“咳……”布信长叹口气，摇摇头。早起和布仁在暗道分手后，他就偷偷去了镇保安团，在门口踅摸了好一阵，总算等着了昨晚也去西山抓人的保安团的熟人。可惜的是熟人也就是个混饭吃的小喽罗，布信只是从他嘴里打听出了昨晚前来接头的交通员被捕后关押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