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文祥也跟着帮腔:林木君,家父一片诚心,咱来都来了,何不……
“不!不,不!”林木矜持地摆摆手,“仕奎兄,布镇成立维持会,可喜可贺。不过吗,这毕竟是你们自己的权利和义务,作为帮助你们维持治安的驻军,还是以不出头露面为上上策。”
“可,可是……”卞仕奎瞅瞅前面戏台,尴尬地苦笑。
“林木君,家父还是……”卞文祥也是一脸忧疑。
“卞桑,你尽管放心。驴已经上套了,还怕他不拉磨吗?”林木拍拍卞仕奎肩膀,会心地一笑,“仕奎兄,你是我们日本人大大的朋友,我还是十分看好你的。今天的事,你还是主角。戏嘛……”林木没有把话说完,摆摆手,“好戏全靠你了。”哈哈大笑。
“……”卞仕奎无奈,悻悻回到前台,瞅瞅站在一边的弓鹏飞,摆摆手,“敲锣开会。”
“咣,咣,咣。”弓鹏飞敲一声锣扯着嗓子喊一声,“开会喽。”
卞仕奎挺直腰,晃晃脑袋,瞅瞅天,干咳两声:“天不早了,咱们开门见山,我宣布:布镇和平维持会今天正式成立了。”瞅瞅卞仕举,嘿嘿一笑,“下面请维持会会长卞仕举老先生讲几句,大家鼓掌欢迎。”说着带头鼓掌。
有人跟着鼓掌,但稀稀拉拉。鼓掌的人除了台上站着的几个有头有脸的,台下大都是穿黑军装的当兵的。
卞仕举瞅瞅天,瞅瞅地,整整衣服,朝台下鞠了三个躬,嗫嚅半晌,苦笑:老少爷们,有些日子不见了,街坊邻居怪想大家伙的。这些天在家没出门,干啥?不干啥。就是闭门思过。当然啦,有些客人还是非见不可的,贵客临门,不见不中啊……
其实,卞仕举是被日本人软禁在了翰林府。准确地说:卞仕举是被他的叔伯弟弟卞仕奎软禁在了祠堂。
日本人攻打布镇那天,一大早卞仕举就到了翰林府祠堂,大敌当前,他得亲自坐镇祠堂。他没想到的是一进祠堂便被卞仕奎安排的手下看了起来。
这一关就是小半拉月。说起来好吃好喝,卞仕举人倒没受啥罪,就是连上趟茅厕都有人看着。这期间,卞仕奎来过,那个大年初二他曾经在家见过的林木也来过。俩人来的说辞一样,就是让他出任即将成立的布镇维持会会长。直到夜格黑来,……
卞仕举瞅瞅天,瞅瞅地,长长地吸了口气:“还是外面好啊。”卞仕举活了七十多,受过罪,吃过苦,也享过福,也干过一些上不得台面的龌龊事,但像囚犯一样被人管着一关半拉月,他还是头回经历。
“哥,咱这是开会,说正事。”卞仕奎指指后台,压低了声,“你可是答应了人家……”
“中!中!”卞仕举嘿嘿一笑,“兄弟,放心,咱都是置买卖的,生意人,规矩俺懂。俺答应了的事,你就瞧好吧。”说着仰天长叹口气,“二月二龙抬头,世道变了,看来这老规矩,老规矩……”
翰林府有族规,族规里有一条:卞氏子孙不得为官。
这是翰林爷爷定下的。
“爷,这会长,俺能……”卞仕举仰天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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