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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仕举是翰林府的长门长孙,从小就死了爹娘,是翰林爷爷一手拉扯大的,爷爷临死前,又把族长的位置传给了他。
卞仕举出生于书香门第,原本也是个读书人,不光在镇上读过私塾,还在天津卫洋人办的教会学校正儿经受过西式教育。后来,本来还想继续深造,但架不住爷爷三天两头派人传话,只好回来跟着爷爷置买卖,从此一干就是好几十年。买卖做的红红火火,翰林府的名声不光青州县就是周围三府十几个县都是出名挂号的。不过,卞仕举到老也没有做过一天官,不是没机会也不是没能耐,而是……
翰林府族规里有一条:卞氏子孙不得为官。否则……
这是翰林爷爷辞官回乡后定下的。
至于为啥?也是有原由的。
卞仕举知道原由,更不敢违逆。
几十年下来,卞仕举多少回婉言谢绝官府的盛情,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反正有前清的,也有……,官职有大也有小。为此,他也遇到了好多麻烦……
只是,这次日本人的差事,卞仕举好话孬话说了一大堆,到了也没有推托掉。
无奈,卞仕举只好应下了差事。
卞仕举是做好了准备才来的。眼瞅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大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婆娘和小孩,其中有好些人胳膊上还戴着孝。尽管这些天,他一直没出门,但镇子上死了百十号人,他还是听说了。他还听说,老祖宗留下的几百年的土堡也坍塌了……他还听说那天出殡时……
卞仕举心里在流血。眼睛里却没有泪。
“老少爷们,今是布镇赶集的日子,咱方邻近的乡里乡亲大伙碰到一块了,就是缘分。开会的事先往后放一放,咱说点闲话淡话。”卞仕举吭吭咳了几声,抬头瞅瞅天,下意识地吸溜下鼻子,接着说,“这眼瞅着明格就是二月二,就是龙抬头的日子了,再过几天呢,就是惊蛰,地就要开了,春就要来了,咱庄稼人猫了一冬天,又该忙活了。节气不等人,多事之年,咱受苦人草木之人,也得活不是?日子还得过,不过,……”卞仕举又是吭吭一阵咳。
卞仕举咳的很厉害。上气不接下气。
有人跑了过来,给卞仕举捶背。
卞仕举咳了好一阵,才喘过气来。
“哥,好点了吗?”卞仕奎也凑了过来,关切地询问。
“没,没事。”卞仕举瞅一眼卞仕奎,长叹口气,苦笑,“老喽。经不得事喽。”回头瞅见捶背的人,先是一楞,“你,你咋还没走?”
“卞老爷,……”捶背的人回答,“俺一大早就已经叫府上的人去了。”
“吉老板,你,这可不是闹耍耍的事,你咋个不亲自去?”卞仕举脸拉的老长。
“卞老爷,俺……”吉老板一脸无奈瞅瞅卞仕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