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红(2 / 2)

“这样我就放心了。”吴怡笑道,“京里的大户也有撒铜钱的,引得人哄抢,我总觉得不好。”

“唉,提起这事也伤心,山东也有撒铜钱的,前年我家寂然小,为了家里没米过年,也去抢过铜钱,让默然给臭骂了一顿,说是不食嗟来之食……”

“默然这孩子啊,脾气太刚直,韩信能忍跨下之辱,捡拾铜钱让一家子吃顿饱饭又有什么错处?”吴怡摇了摇头。

“你别看他长得个子老高,还是个孩子。”白氏也跟着摇头,“如今他得了功名,倒有几户上等的人家主动提起要结亲事,他只说大丈夫当先立业,后成家。”

“他也十五了吧?”

“过了年都十六了。”

“男孩子,晚成亲几年不算什么,他是个好孩子,我写信回京让京里的亲戚慢慢的寻访着家风正,有根底的人家的姑娘,我家二爷说了,默然是个有大出息的孩子,要娶个贤内助才行。”吴怡笑道,她不知道她悄悄改变了历史的走向,沈默然本来是由清寒出身,由大才转变成巨贪的典范,是大齐朝的和坤,却因为年少时遇上了沈思齐夫妻,并未经历母亲白氏为子女能有人抚育而自杀,兄弟姐妹四散的打击,在性格形成的最关键时期遇到了正面的引导,又得了吴怡的帮助下找到了一个贤内助,竟成一代中兴名臣。

“那可感情好。”白氏笑道,“这可真的是遇上大贵人了。”

“你可别这么说,你可是我的贵人,要不是有你提那么一句,这孩子还不知道何年何月才来呢。”吴怡指了指自己的肚子,两人相视而笑。

大年初一里,族里的人开了祠堂祭祖,又陆续有小辈人来拜年,沈思齐和吴怡受了礼,又一一发了红包,初三那天白氏遣了沈默然领着弟弟妹妹来给沈思齐和吴怡磕头。

吴怡发了红包之后,带着两个小姑娘到后面,一人又给了她们一对二两重的银鱼,“这银鱼啊,你们留着戴也行,不喜欢这花样子,就去县城重打首饰,姑娘大了,该打扮了。”

“只我们有?”金凤说道。

“当然了,只咱们这样的姑娘家有,小子们不管他们。”吴怡笑道。

“哥哥不让。”银凤小声说道。

“没事,你们就说是打叶子牌赢了我的。”

两个小姑娘互视一眼,都露出了缺牙的笑容。

沈思齐也在教导着沈默然:“听说你往年都不给各家磕头拜年?”

“我当他们是自家长辈亲戚,他们只当我们是去要饭的……”沈默然提起来还有一些愤愤,“今年母亲却让我挨家磕头。”

“你是小辈,磕头是应该的,你如今考中了秀才,渐渐势起,若是对宗族长辈不理不睬,人必说你是凉薄之辈,你若是依旧恭敬,人家必说你是大度之人,日后你考中了进士,在官场上混,更要知道礼数人情。”沈思齐听吴怡说了沈默然过于刚正的话,也特意在提点他。

沈默然低下了头。

“你给他们磕头拜年,为的是自己不是旁人。”沈思齐说道,“当年恪王害了我朋友的父亲,我就觉得他不好,过年见到他不愿意磕头,被我父亲狠狠打了一顿板子,就连最疼我的祖母都没有拦着他,只说让我长记性,朝堂之上有人是人,有人是鬼,有人半人半鬼,宁可得罪君子,也不要得罪小人,更不要因为最平常的礼数而得罪人了,否则真的是粉身碎骨,人家也不会同情你。”

“那骨气就不要了?”

沈思齐拍拍他的背,“这骨头,是要长在皮肉里面才是骨头,露在外头,让人都看见了,那是螃蟹,自己心里面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就行了。”

沈默然听了只是默默的低下了头,沈思齐这一番话,足够他受用了。

夏荷两口子终于赶在正月里回来了,夏荷却是一路哭着回来的,吴怡不用问也知道事情不好了,“呢?”

“没了。”

“什么?”

“那杀千刀的该大死的只说腊月里生了风寒,久病难愈病死了,奴婢不信,拿了二爷的信去了扬州衙门,那知府是二爷的好友,当即锁拿了那人问案,又要开棺验尸,却没想到那小老婆半夜卷着包跑了,金银细软扫得干干净净,那人见事不好招了供,竟是他丧了天良,在小老婆的挑唆之下私买蚕丝给外地客商,对洋行又说是遭了火灾又是虫灾的,几次劝告他都不听,多说几句他就拳脚相向,为了防着报信,他竟然丧了天良将的两个孩子送到了祖父母家,只说若是报信就把两个孩子卖了,听说二奶奶回了中原,他又逼着做假帐,腊月里见总有人查问绸缎庄的事,知道是报了信,竟把活活打死了。”

吴怡一听这话,险些没有站住,“那人呢?”

“已经被押进了死囚牢。”

“孩子呢?”

“我去了乡下,带着人从他们祖父母家把孩子抢回来了,的孩子,不能给那样狼心狗肺的人家养。”

“做得好,那小老婆呢?”

“已经下了海捕公文,奴婢擅自做主,发下了悬赏,五百两现银,生死不论。”

“嗯。”吴怡又点了头,“这种人万万没有好下场。”

“只是可怜了啊……她爹娘哭得几次厥了过去……”夏荷也是一边说一边哭,性子最好,嫁得也好,结果却落得这么个下场。

“财帛动人心,美色磨人骨,她人太善了……”吴怡自从穿越过来,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笑容柔和的,却没有想到,的下场竟然是这样……

就算是把那人千刀万剐了,也换不回一个来……

在场的丫头虽大部分都不认得,也是跟着不停地抹眼泪,她们这些丫头,说起来都是命好的,在主子那里得了脸,在外面都让别人高看一眼,嫁人时嫁得说出去也都是不错的人家,再过十年看看,离散的却不知道有多少。

“你们也都记住了,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万万不要做第二个。”吴怡说道。

红裳在自己的屋子里一边抹眼泪一边做着小孩衣裳,红裳初入吴家时,第一个跟她说话的就是,虽说很快就嫁了人,红裳却依旧记得当时的样子,穿着从不张扬,却是让人看着舒服,整天干干净净的,脸上总是带着舒心的笑,红裳当时想着,日后她也要做那样的人,却没想到没得这么快。

夏荷拿着几个花样子到了红裳的屋里,见她在哭,也是叹了口气坐在她旁边跟着做活计。

“你也渐渐大了,我跟二奶奶原想着给你找个好人家,让你在外面做正头的娘子,看看,竟不敢让你嫁人了。”

“这世上有好人,也有恶人,侯门公子有二爷那样的,也有冯寿山那样的,只不过我啊,宁可把那杀千刀的和小老婆全杀了,也不要成那冤死的鬼。”红裳说道。

“都说你们红字辈里红袖最厉害,出了事红袖却是最没主意的,你啊,柔柔弱弱的,却是最有主意的人。”

“我们初进府时,就是姐领着我们。”

“是啊,想想当年,跟梦一样。”夏荷说道,“我嫁周老实的时候,旁人都觉得我委屈,只有写信来说,日后盼着我飞黄腾达的那天,好借我的光,她啊,就是善,看谁都觉得是好人。”

“像是二奶奶说的,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你觉得二奶奶善不善?”

“二奶奶是善的。”

“二奶奶若是像那样的善啊,二奶奶也不一定是什么样子呢,这人啊,要对善人善,对恶人……”夏荷微眯起了眼,“有些事二奶奶不方便做,咱们却不能不做。”

“你是说?”

“今天晚上不管听见什么声,你不要开门也不要开窗,只当成是自己睡死了就是了。”

“嗯。”红裳点了点头。

“旁人问你,你就说什么也没听见。”

红裳又点了点头。

到了第二日一大早,秀菊眼眶子发青的从自己屋里出来,直奔隔壁红裳的屋子,却见红裳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昨晚上风刮了一夜,又有女人哭,你没听见?”

红裳摇了摇头,“没有啊,昨晚上哪有什么风啊,大冬天的,谁在外面哭啊,秀菊姐,你是睡迷了吧?”

“真的?”

“不信你问问旁人。”

秀菊又去问了几个人,都说什么都没听见,“昨天我的衣裳就晾在外面,若是有风,早掉下来了。”翠喜做进一步的说明。

如此三天两头的秀菊都要闹这么一次,到最后连旁人她都不问了,只看见自己晾在外面的白布,就知道没刮风……

到了二月初四那天,她偷偷的在花园子里烧纸,让夏荷抓了个正着,看见那纸上的名字,夏荷不敢怠慢,让几个力气大的婆子押着她去了正屋。

沈思齐跟吴怡刚要睡下就见夏荷来了,夏荷不是不知轻重要的人,这么晚来必定有事。“出什么事了?”

“奴婢在外面巡夜,竟看见秀菊在私自烧纸,一边烧还一边念叨着,绿珠你早早上路,不要缠我,是你自己死的与我无干之类的话,还说什么当初是你拦了我的路,我也是不得已……”

沈思齐和吴怡的脸色都变了,绿珠的事他们都知道另有隐情,却没想到竟是向来老实的秀菊做的。

这个时候只听见秀菊在外面喊冤,“不是我,二爷,不是我做的,是夏荷栽赃!是她在编排我!我只是可怜了绿珠无人烧纸,这才给她烧些纸钱。”

“胡说,不年不节的又不是周年,你给她烧的什么纸钱?”沈思齐吼道,他看那残纸上的字一眼就认出来是秀菊写的了,秀菊字如其人,笨拙敦实,她会写的也只有自己的名字和绿珠的名字,这还是绿珠当年一笔一划教她的。

“二爷熄怒。”吴怡拍拍沈思齐的背,绿珠从小和沈思齐一起长大,自是不比旁人,“这事不能再问了。”

沈思齐看了吴怡一眼,叹了口气,“你总说她老实,如今看来真是大奸似忠啊。”

“这人啊,装一辈子好人就是一辈子好人了,她只不过没扮到底罢了。”

“来人,堵了她的嘴,关到柴房里,明天灌了哑药,送到尼庵里去修行吧。”绿珠的事涉及侯府秘辛,巫盅之祸,再让秀菊喊冤下去怕是什么都喊出来了,只能让她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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