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宫还剩多少人？”
姜泠跨过一具具尸体，玄袍边被血液浸湿了，她往芃宫走去，边走边问着闵露。
闵露一直在哭，额前的碎发全湿了，耷拉在脸上，像是已经无家可归了一般。
姜泠问她时她并未听见，仿佛自己只是在经历一场梦。
眼前闪过许多画面，少时被嬷嬷追着打，与婢女们溜出去喝花酒，还有她与姜泠向女君索要兵符。
那时的女君……
“你们这便是忍不了了？”女君眯着眼睛观察着闵露和姜泠的表情，手中把玩着四海盘来的宝物。
“水患让洛城死了多少人？又让镜宫出了多少家底？母君，这些怕是您也算不来吧。”姜泠十分镇静，跪在那里仿佛已经成竹在胸。
“其实这些年母君一直想问你，你想要这江山吗？”
姜泠皱了皱眉头：“女儿未曾想过。”
“那便只是为了大义？好，但你我心知肚明朝廷为何不治洛城水患，镜宫势大，他只是想诛心罢了！”女君激动地敲起了桌子，让本就紧张的闵露颤抖了一下。
后来那兵符还是到了她们手中，却落得镜宫无兵补给，一击则溃。
女君是位好母亲，用几万人的性命给她女儿试错。
“镜宫还剩多少人！”姜泠转过头来向她吼道，她们二人对视，闵露这次突然硬气了，上前一步。
“这便是你信孟极言的下场，女君真是用整个镜宫来宠你啊！”姜泠回头并未与她搭话。
“姜泠，我疲了……为了你的大业，我毁了容，嘤儿更是至今无踪，嬷嬷死于异乡，女君死于镜湖……你的鸿鹄壮志却毫无进展！”姜泠停在原地，任由闵露骂着，其实这些话也是她自己的心里话。
这些年自己究竟干了些什么，因为一个孟极言。
竟是失了所有。
若孟极言守信则入主皇城，若孟极言无信则攻下皇城。
两人任由雨水拍打在自己身上，在镜湖边就那样站着，远处的白鹤都不知去哪了，镜湖边长了些芦苇，水面上浮着各色落叶，却被雨点一一打散，四处飘零。
姜泠的眼中迷着水雾，她看到母君从湖面上走来，后边跟着一辆金碧辉煌的马车，她朝着姜泠挥手，让她过去。
母君这次啊，可是淘了不少好东西，镜宫女君可能就这点好处了吧，搜罗天下珠宝。
母君最后的心愿依旧是没有实现。
姜泠在雨中晕倒了，地上落了红。
待她醒来时，闵露已经在准备为她接生了。她不愿睁开眼睛，不想让这个孩子出生，更不愿去直面这场血淋淋的残局。
原来少时在史书上读到的英雄豪杰不是那么好当，如果没有镜宫这般家底，自己怕也是属于史书中“白骨累累”的一员。
“姜泠！皇城还有孟极言，他不死你怎敢死？还有高城那位叛变的世子，若是没有他如今局势定会大为不同的。”